日子总是那么平平淡淡,就像一条潺潺而流的小溪,连一朵像样的浪花都没有,只是默默地流淌。柴米油盐,就像小溪里的流水,缓缓地流过每一个日子。人们的生活就围着这几件事情团团转,快乐的时候,就感觉今天过得特别的快,不顺心的时候,就觉得日子漫长。人们总想把日子经营得美好些,但又不知如何精致地打理,于是日子总是在无趣的感觉中悄悄流过。
总是受不了外界那种喧嚣。烦躁了,书房便成为心灵的僻静世界。把门轻轻一关,便把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声,客厅里的电视声、谈话声一一关在门外。温暖安静的屋子,心慢慢沉静下来,沉得如死水一潭,少了热热闹闹,书本便渐渐浮了上来。平日,总是忙忙碌碌于琐事,耳朵总是被各种各样的声音诱惑,现在一切归于沉寂,剩下满屋的书。不自觉地向书架靠近,像是检阅自己的士兵,目光认真地扫了一遍。
拣一本周国平的散文集吧,或者是《守望的距离》,或者是《安静》。这个北大哲学系的高材生,以其敏锐的目光透视着纷纷扰扰的人世间,写烟火人家之性情文章。说理深入浅出,举重若轻,平易之中多见理趣。语言有质感,富有哲理性,颇有语录体的风范。
慢慢地品读着优美的文字,细细地品味深邃的思想,心灵忽然变得厚重起来,心灵深处有一股暖流缓缓淌着。
还可以找找一些悠远宁静的书。看看被胡适誉为“第一代才女”林徽因的《最爱人间四月天(林徽因诗文精选)》吧,饱含情感的语言让你仿佛品味着繁华之后的寂寞与凄凉。那些锦绣一般姹紫嫣红只是一种最好的背景。一位多才多艺的奇女子,浪漫地行走在人世,从出生到死亡,身上有着各种各样的光环,让人感觉既美丽又尊贵,林徽因的文字如这冬夜一样的宁静:“一个头上包着黯黑的白布,两个褪色的蓝布,又一个光头。他们支起膝盖,半蹲半坐的,在溪沿的短墙上休息。每人手里都有一件简单的东西:一个是白木棒,一个篮子,那两个在树荫底下我看不清楚。(选自《窗以外》)。”书中比比皆是的优美文字慢慢把你带入幽静的氛围,一点声息都没有。你不知不觉地沉浸在这一片静谧的氛围中不可自拔,深深为这位可敬可爱的女子所叹服。
伴着一本书,时光在静静流淌。目光慢慢地浏览着一行行文字,灵魂在自由飞翔。偶尔想起《聊斋志异》里夜晚的故事,常常幻想着有美女临窗凝视,含情脉脉。即使是狐狸精,或者是冤死女郎,总是柔情绵绵,勾人心魄。如果是捧着三毛的书,肯定潇洒地跑到撒哈拉沙漠去感受浩瀚无边的沙漠,还有那一份份被滚烫的沙砾烫热的爱情,尽管炽热的爱情渐行渐远,依旧让人恋恋不舍。
生活缺少诗意了,翻开书房里的《天天诗历》,可以欣赏精美隽永的诗句。它们像是一粒粒璀璨的珍珠,闪烁在书页之间。一册在手,智慧点点,乐趣绵绵。也许一天手里的事情特别多,抓紧时间处理清楚,留下一段空闲的时光,享受阅读的快乐。如果哪一天的事情不多,早上,睁开眼睛,便有这么美好的诗句来养眼,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一天一首,天天读诗,天天快乐,一天以美好的诗歌开始,人生怎么不美好呢?
诗句里点点渗透着人生哲理,处事智慧。但它们的参悟不是生搬硬套,强行输灌,而是融入一草一木,时令季节。《天天诗历》这本书里的诗句都是结合每个月每一天的特点来编排的。八月十五来了,诗人张凡修的《月光干草》(9月23日)“月光吃着夜里的干草/羞于发出声音”。月光很饥饿,肚子里是满满的乡愁,一到这个时候,这些乡愁蹦出来,咀嚼着长年流落在外的人们。人们对家乡的思念就像荒草一样疯长出来,被月光默默地啃着,一点声音都没有。
书房里,我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国王一样,在整齐的书架前徘徊,挑选自己最喜爱的书籍。在狭小的书房,心灵可以尽情飞翔。诗歌悠远的意境拨弄着宁静的心弦,散文优美的文字将心灵带到遥远的地方,还有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不时让人热泪盈眶……穿过时光隧道倾听先贤的哲语,时而飞跃瀚海巍峦聆听大师的教诲,喜悦不时地敲打着心灵,让你潇洒地行走在物我两忘的境界。每一段文字都让灵魂忘记了生活中的是是非非,让人淡泊得像墙角静静开放的梅花,幽幽散发着香气,不管有没有人关注。
书房里,我肆无忌惮,尽情宣泄:可以手舞足蹈,可以静若处子;可以仰头长啸,可以低吟浅唱,我的书房我作主,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描写夏天的诗句,让你感到浑身的燥热,诗中那老农,满头大汗,还辛辛苦苦地挥舞着锄头。烈日当空,火一样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老农滴下的每一滴汗水,都“咝”的一声被干裂的泥土吸了去。如此滚烫的诗句,让你感觉到了烈日的狂热,晒在老农的身上,却仿佛烤在你身上,阵阵发热。读读《水浒传》里鲁智深拳打镇关西那个描写场面,你也不由得摩拳擦掌。随着鲁智深的拳落脚起,你也不禁手舞足蹈,照着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挥来舞去,对那镇关西欺压百姓的恨自胸中喷薄而出。拿着书本,左摆右击,让你感到一种莫名的快意。
读到 “大江东去,浪淘尽”的亢奋诗文,不仅是诗的激情,更有声音的高亢。诗里那抑扬顿挫的节奏,一紧一慢,收缩有力;响亮清脆的字音,掷地有声。每吐一个字,都要凝神静气,作一个深深的呼吸,把气压到腔内,既而喷薄而出。一吸,整个胸腔都在使劲地收缩着;一呼,整个身体的肌肉彻底放松。这一吸一呼,整个身体都在运动着。声音放出来,回荡在书房里,很是令人亢奋。唱着“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一种豪放的激情油然而生,手不禁舞之,足不禁蹈之,仿佛自己就衣袂飘飘,昂首阔步,如登大山临深川的李白。动情之处,击桌而歌,唱声拍声一起一落,煞是热闹。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兴奋地动着,不知不觉地,微微从额角沁出汗水。诗句化入血液中,使血液沸腾起来。
躲在书房里,宁静的心情也渐渐进入一种意境,一种况味。书房犹如一艘驶向大海的船儿,载着一颗幼稚好奇的心向着理想进发。悠闲阅读,犹如一杯淡淡的茶水,幽幽地弥漫在每个日子里,经历着岁月的漂洗,让散淡的日子洒满了书卷气。心便如杯中的茶叶一片一片透明地下沉。
莫景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