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宋人——传世书信中的士大夫》是一部以书信展现宋史的作品,书中用120余封书信墨迹剖析名士的社会关系、政治倾向和内心情感,勾勒出千人千面的宋朝士大夫群像。其中,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书信中体现出了宋朝士大夫的行事有度。
书信的开篇与收尾恰到好处地运用着谦辞,彰显出对收信人的尊重与敬意。绍兴三年,岳飞正忙于平定贼寇之乱,收到一封来自张浚的信,信的开头和结尾都使用了“浚再拜”这一措辞。“再拜”二字,仿佛让人看到张浚在书信前,一次次地俯身下拜,其敬意之深,不言而喻。当时的张浚,身为地方大员,权倾一方,其地位远非岳飞能及。然而,在书信往来中,他始终不忘以谦辞来表达自己的敬意。这不仅是宋朝人写信时的礼节,更是一种深厚的文化底蕴和人际交往中的儒雅之风。
书信中措辞含蓄而得体,体现出士大夫对分寸的掌握。苏轼从文同那里得到了一副筼筜谷偃竹,他在回信中赞不绝口:“真可为古今之冠,谨当缀黄素其后,作十许句赞”。在宋代,诗文的造诣被视为文人墨客的荣耀,而画技则多被视为匠人文艺,因此,苏轼在赞美画作之余,更着重表达对其诗文的敬仰和期待:“老兄盛作,尚恨见少,此其为赐,又非颁惠墨竹之比也”。他的措辞委婉而得体,如细雨润物,无声无息间传递出真诚和尊重,文中感受到这份心意,内心欣慰之情油然而生。这种措辞的巧妙,在字里行间流露出文人的智慧与底蕴。
宋朝人行事的稳健与内敛,在这字里行间得到完美体现。张昷之与范仲淹是挚友,庆历新政的风波过后,范仲淹被贬远方,他与张昷之虽相隔千里,但书信不断,彼此慰藉。在《远行贴》中,范仲淹以简练的笔触,质朴的语言,写下了对好友的深切关怀:“吾兄远行,瞻恋增极,万万善爱,以慰贫交。”这些文字,虽无华丽的修辞,却字字真挚,深表对好友的担忧与不舍。书信往来中,他们不常掩饰自己的情感,却注重在情感表达与实际行事之间维持一个适当的“度”,让人感受到他们深沉而内敛的处事风格。
宋代文人雅士笔下的书信是情感交融的纽带。每一笔一画,每一字一句,都映照出他们高洁的品德和深厚的修养,是那个时代文人风雅精神的完美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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