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的眼里饱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这句诗用来形容陕西作家郝随穗先生最为恰当,他新近出版的散文集《庄里》就是以一颗赤子之心,饱含赤诚之情的酣畅淋漓的笔墨,对家乡陕北风情做了生动书写。
以慈悲之心书写乡民故事。陕北位于黄土高原,自古以来沙尘肆虐,土地瘠薄,贫穷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如影随形,苦难以各种方式降临到人们的头上。郝随穗先生对弱者有着近乎天然的同情,对乡党们遭逢的各种不幸满怀悲悯,以慈悲之心书写他们的悲情故事。性格刚硬、感情粗粝、经历丧妻之痛的谋四子;产下小儿子之后变得疯疯癫癫,把痛哭求抱的两岁娇儿投入火灶活活烧死的侯虎娘;性格温顺、对寡母一片孝心却遭遇横祸惨死的憨三姓;一身艺术细胞才华横溢,却因贫穷两次闹出糗事累及家人的九娃;身世像谜一样的孤独老者二老王……这些人物性格鲜明,经历各种人间疾苦,是郝随穗先生为他们量身定做的人物小传。作家以他特有的深沉思想、质朴情感、悲悯情怀,叙写他们生活的酸甜苦辣和命运的悲欢离合。对于他们遭遇的不幸,他没有丝毫的讥讽之意,也没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相反俯下身子贴近泥土、贴近苍生,以敬惜之情书写他们的遭遇。读之,一种强烈的悲悯之情猛烈地撞击着读者心扉,让我们更加深刻理解那段苦难深重的历史,也对于生于斯长于斯仍生生不息的小人物心存敬意。
以感恩之心书写家族历史。与所有生活在这片苍凉贫瘠土地上的人们一样,郝随穗的家庭也并不富裕,但他似乎要比其他人幸运一些。因为爷爷和父亲为他提供了温暖有力的庇护,他们以坚实的臂膀有力地托举了他的人生,因此他怀着感恩之心深情书写家族历史。
《爷爷的额头》中,17岁的爷爷为了活命参加了八路军,随部队渡过黄河去抗击侵略者。“爷爷总以为日本鬼子长得像我们这个地方传说中的坏家伙毛野人一样不顺眼,没想到这些鬼子的长相跟自己差不多。爷爷心想,这日本人太不算人了,他妈的大老远跑到山西杀跟自己长相一样的人。爷爷对日本人的恨不是来自部队宣传的救国救命,而是根据自己内心做人的标准,他认为日本人不好好地待在自己的家里过日子,跑出来祸害别人,跟村里的恶霸和疯狗有什么区别。爷爷想到这些,就对日本鬼子恨得咬牙切齿……”秉持朴素做人信念的爷爷作战勇敢,在一次战斗中杀掉五个鬼子后,额头留下一道半尺长的伤疤。这样一位保家卫国的老英雄,回乡之后却深藏功与名,做了一名普通的煤矿工人。后来有公社的人来登记他是否当过八路,他摇头否认。当年与爷爷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表示愿意为他书写证明材料,他也予以拒绝。爷爷就是这样一位靠自己的力气汗水,自食其力养家糊口的可敬的老英雄,爷爷的无私奉献、勇敢顽强的爱国精神注入了他的魂魄,给予他心灵最初的滋养。
《父亲的窑洞》《父亲的面子》等文章中,一个顽强朴实的农民形象跃然纸上,令人感动。父亲吃苦耐劳、忍辱负重、坚强不屈的品性也给予他潜移默化的影响。
毫不夸张地说,爷爷和父亲成为他的精神偶像,也成为他灵魂和爱的源头,他们的可贵品质作为精神密码植入了他的生命。
以挚爱之心书写家乡的沧桑巨变。一个作家的使命就是要跳出一己悲欢的狭小圈子,关注更为广阔的人类命运。很显然郝随穗先生做到了。他以如椽巨笔,不仅描写乡村小人物的命运,更全景式地反映家乡的沧桑巨变。在他的笔下,亘古以来,陕北的生存环境恶劣,黄土高原山洪频仍,草木稀疏,沙尘暴更是频繁光顾。随着近年来国家西部大开发的战略部署和退耕还林的政策实施,陕北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作者满怀欣喜和挚爱全面具体描绘陕北的巨大变化:黄土高原上绿树成荫,浑浊的黄河水正变绿变清,勤劳善良的陕北人民靠勤劳和智慧已摆脱贫困,精神面貌也焕然一新……作为土生土长的陕北人,郝随穗先生亲眼目睹并亲身经历这种种惊人变化,内心的欢喜如同潮涌,流淌在字里行间的是对家乡的磅礴之爱。《庄里》是对家乡的热情讴歌和赞美,更是对家乡未来的美好期许和祝福。
《庄里》这部作品语言质朴而温暖,无刻意雕琢痕迹,以白描手法,用笔简洁传神,却有着直击心灵的温度和力度。透过文章,我们感受到的是作为陕北汉子的郝随穗先生的一腔热血喷涌,一颗赤子之心的真情流露。他勇敢承担起作家的使命,为乡民立传,为家族传承家风,为家乡绘就一副气势恢宏的陕北风情画卷,为读者精彩呈现那片苍凉厚重的土地上已然发生和正在发生的动人故事。
张燕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