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中上旬的时候,去江苏南瑞集团采访,期间忙里偷闲,与素未谋面的文友许静老师小聊片刻,获赠散文集《流水与尘埃》。
一如书名所示,书中的72篇散文被分为两个部分,辑名就是“流水”与“尘埃”。端眼书名,不由让人想起元代梁曾的那阙《木兰花慢·西湖送春》,词人在词的开头处写道:“问花花不语,为谁落,为谁开。算春色三分,半随流水,半入尘埃。”而在更早之前的宋代,苏轼亦有过类似描述:“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在人们固有的印象里,流水与尘埃似乎是不兼容的,飞扬的灰土落于流水之上,会被水流冲走,亦即是说,有了流水,尘埃将不复存在。但偏偏,许静笔下的“流水”与“尘埃”俨然是河水和堤岸一般,遥遥相望,又融于一体。就像书的封底所述:“流水”分享日常点点滴滴,烟火气透露出对生活的热爱;“尘埃”倾诉对情感、人生的感悟、思考。
通读全书,你会发现,作者用词清简而不繁复,书里没有故作高深的卖弄,也没有晦涩难懂的奥义。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几乎许静的每一篇文章里,都有一个“我”或者“我们”在。写山写水的时候,有我在;写草木的时候,也如是;写聚会写情谊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区别则在于,“流水”辑里的内容在表达情感的时候,多半依托于一定的事或物,承袭了古人借景抒情、托物言志的传统,而“尘埃”辑里收录的文章大多直抒胸臆,表达更加直接。这不由让我想起了一个词:文如其人。
人的性格常常体现于笔墨之间。许静是一个热心肠的人。我与她向不熟识,因为同在一个微信群里,偶然间加得好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过几句。2023年的某日,有感于琐事冗杂,想写一部黄仲则的传记而不得,在朋友圈里发了几句牢骚,她竟主动联系我:“潘老师,黄仲则是我们常州人,你去看过他的两当轩没?”“找机会我陪您去常州看看吧,可以去市文联市作协请那些老师聊聊他们所知道的黄仲则。”原以为只是客气的寒暄,谁知她却拜托了常州日报社和常州作协的朋友为我打听、寻找相关资料。约莫一个月之后,她同我推荐了几本参考书籍,还把对黄仲则有着很深研究的两位老师介绍给了我。虽然我忙碌于日常的零零总总,时至如今也不曾到常州一游,书亦不曾动笔,但内心感激莫名。
当她的这种性格映射于文章之上,字里行间也是爱憎分明。她在表达观点和情感时,直截了当,干脆利索,很少有藏着掖着的时候,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磊落而坦荡,细腻但不饰伪。《不要相信他》《做一个幸福的人》《你会和我在一起》……这样的例子在书中不胜枚举。某种意义上来说,许静的文章少了一些含蓄和委婉,但“深山藏古寺”是一种美,“开门见山”同样也可以很美,关键在于欣赏者怎么去理解。许静用文字传达着自己对生命的感悟。在她笔下,没有弯弯绕绕,没有委曲求全,就连茉莉和栀子都是有性格的。
值得一提的是,许静不只能写文,也会画画。可能是因为这重关系,她对色彩特别敏感。书中有不少带颜色的文章:《红叶李》《黄玫瑰》《白裙子》《紫色》……更有一篇直接以《色彩》为名。“流水”辑里的《轻盈的“中毒”》则可说是这份爱好的“口述史”:“我不掩饰自己对颜料的极强购买欲。不说其他,很多颜料的包装颜值都很高,比如放在各种材质制成的盒子里的固彩,会让你产生类似买首饰和糖果的快感,拿到手上会有一种别样的享受……我想说,这是一种轻盈的‘中毒’,它的‘毒性’和导致的愉悦搭配得刚刚好,让人很享受它。”
除了表象的呈现,她对绘画的爱还深入文章的肌理,比如写玉兰,她说“玉兰常入画……一朵玉兰花就可以构成一幅画,缠绵婉转的几朵或者数枝画在一幅里,则是别样的滋味,都美”;又比如写红叶李,她说“这种惹人怜爱的邻家小妹般的小花,一朵朵嵌在暗褐色的细长枝条上,花朵娇俏,枝条则如涩笔枯墨画出,别有韵味。”而这无疑又为《流水与尘埃》一书增添了几分看头。
潘玉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