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作家许冬林的文字充满着温暖,如这本《养一缸荷,养一缸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就是一本散发着浓浓暖意的书。
这是一本关于花木的书,书中记载了几十种花木,更寄寓了作者对各种花木的种种深情。
一个中年女子,诗梦年华早已逝去,按理说,应该活得越来越现实了。但作者却不是这样,她总是要把平凡的生活赋予一种诗意,她对芭蕉情有独钟,所以,她心怀着这样的梦想:“如果安居可以商量,我想要一所带庭院的房子,要种一丛芭蕉。深秋的凉夜里,在枕畔,听窗外风雨萧然,听雨打芭蕉点点滴滴到天明。在中年之后,伴一丛芭蕉度流年,也横阔也细腻地度过。人生就这样清凉寂静,不悲戚,也不念念。”雨打芭蕉,给人一种凄凉之感;但也是一种诗意的意境。这样的意境,只有有诗意的人才能配得上。
凡是从事文字工作的人,内心都或多或少有一种孤独感,这种孤独感是精神上的孤独,是类似秋水那样深刻的孤独。在作者的字里行间,这种孤独感多次流露在笔端:“许多时候,人都是这个大地之上的异乡人,都是漂泊者,我们多么渴望在熙熙攘攘的红尘里,有那么一两个人,在心灵上,跟自己口音相近。路过千万人,不过是想说:‘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停船暂借间,或恐是同乡。’”“在最热闹的场合,我是一座最寂寞的岛屿,独自怀拥万千孤独只与头顶的星光相望。在最孤独的光阴里,我努力长成一缸茂盛的荷叶,放在最热闹的地方,也不张扬。”孤独是一种寂寞的情怀,这种情怀是深刻的产物,也只有内心深刻的人,才能拥有真正的孤独。作者的孤独况味,让我们感受到了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处境。
一个读书写字的人,对生命的感慨,自然要比常人多一些。作者的文字很美,总是把世间最美的意境呈现在读者面前,但她也知道,这种美是稍纵即逝的、不可能长存人间的。对于生命,作者也感叹于它的匆匆流过:“人生如寄——说的是生命短促,短得如同寄居于这尘世之间。其实,即便妻女团圆,即便一辈子不离乡土,深想下去,我们还是这个世界的寄居者。在这个星球上,诗里的长江大河肯定比宅前的两棵桑树存在的时间长,爷爷种的桑树也会比我们存在的时间长。时空无垠,生命须臾,我们都是客居者,能归哪里去呢!即便是客居,在这短短的时光里,依然心在远方,风景在远方,有烧痛的思念在腔。”人生如梦,年华譬如朝露,青春稍纵即逝,我们有什么办法留得住那么多的好时光呢?当美好的华年成为往事,我们只能在不断的追忆中感受生命的凄美,并提醒自己珍惜余下的时光。
不知道作者是否是佛教信徒?但在文字中,她隐约透露了自己似乎相信轮回转世之说:“我相信,人是有前世的。而我的前世,一定是一棵植物,开着淡紫或者青蓝的花儿。”作者相信自己的前生是一朵花,是一种什么花呢?原来是一种叫做慈姑的小花:“我想我的前世一定是这样的一棵慈姑,来世还是。这辈子,我是一个慈姑一样清淡的女子,是前世的慈姑花开在这辈子庸常琐碎的光阴里,于人海中独守一分寂寞,在岁月的茎上盛开一个平凡女子的小小悲欢,不惊艳,不扰人。”
慈姑是安静的,作者本人也是一个极安静的女子,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季里,她给我们带来了一本安静而又温暖的书,能够抚平我们内心的骚动,让我们的心能够重新回到安静的一隅,静静地享受冬日的美好时光。诚如作者所说的那样:“我只愿,我的文字是从深深浅浅的地底下捧出的果实,盛着爱和慈悲,慰尘世闻薄凉悲苦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