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是陌生的、茫然的、被动的,坚持一段时间,心愈来愈平静,人越来越淡定,那些在图书馆潜心阅读的情景,一天天清晰,一日日重现……
读师范时,课余之际光顾最多的地方,就是图书馆了。
那是一栋上了年纪的老房子,砖混结构,一共三层。偌大的房间里,横竖排列着几十个书架,每本图书编着号码,安静地躺卧其上。一个编号就是一个坐标,先按文学、历史、哲学等分类,然后标注横在哪一排,竖在哪一列,犹如经度和纬度,精确地指向图书的位置。那时,图书馆还遵循着老式的管理办法,一本图书写上两张卡片,一张别在书后的小纸袋中,注明书名、分类、借阅人、归还日期等,另一张就要简略得多,只能看到书名和编号,放在藏书室外走廊上的抽屉里。
我们去借书,须得在抽屉中悉心找寻,找到自己钟意的后,就工整地抄写在纸条上,这是借书的凭证。光有这个还不行,必须带上学生证,才算手续齐全。藏书室学生是进不去的,两位年长的管理员,加上三张书桌组成的围栏,就是最好的“拦路虎”了。我们只得望而却步,恭恭敬敬地把纸条递进去,管理员接后匆匆一瞥,心中已然有数,安然地移动步伐,即淹没到书架中去了。不多时,就抱着书本出来了,只见他一本一本认真地登记,写清楚借阅人姓名、班级,完毕后才会让我们将书带走。
当然,这是运气最好的时候。倘若运气差一点,你精心誊写的纸条,递给管理员后会劳而无功,那些“畅销”的书籍早被借走了。于是重新去抽屉里搜索,但通常也不会都借得全。
我借得最多的,是文学类书籍。尽管手续繁杂、借书不易,我仍坚持读完了许多经典名著。有时半夜宿舍熄灯后,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继续攻读,往往伴随着故事的终结,天空就露出了鱼肚白。
书后小纸袋里的卡片十分有趣,按照时间先后记录着所有的借阅者,好多书竟跨越两个世纪,延续几十年。翻阅之间,仿佛在和时光对话,那些封面与书页,究竟被多少双手轻轻抚摩过呢?那些书中的阳光雨露,又究竟照耀和滋润了多少心田呢?摩挲书卷,遐思无限。时不时会在卡片上看到熟悉的名字,有同级的,也有同班的,但更多的则是毕业多年的知名校友,他们在各自的领域崭露头角,令人艳羡。那些卡片上的名字,就是他们踩踏过的道路、付出过的心血、流淌过的汗水。成功不是偶然的,不是运气好,只不过背后的努力,常常不为人所知罢了。
我曾无数次设想,要是图书馆容许我们自由出入、随意挑选该多好。那样我们就会像管理员一般悠然挪步,从一个书架转战到另一个书架,遇到心爱的书本,只需心安理得地拾起来,掸掉灰尘,宝贝一样抱在怀里。这样的愿望最终得以实现,念到三年级时,突然有一天图书馆就开放了。先前的两位管理员依旧在,只是那三张拦路的书桌被搬走了,一下子“无拘无束”起来。我终于走进充满神秘、日思夜盼的藏书室,零距离观瞻那些斑驳的书架、丰厚的书本,一摞摞,一本本,任由你挑拣,之前那些想看而未得之书,也可以记住它们的位置,方便下次来直奔“主题”。图书馆里的人明显多起来,我更是把课余的时间几乎全耗在这里,安静地择选,舒心地阅读,默默地收获。
工作后,每天忙碌而繁琐,疲惫而焦躁,阅读似乎渐行渐远,图书馆更是鲜有光顾了。快节奏与浅阅读,日益荒废着我。好在有那些年在图书馆里打下的“老底”,得以应付着我的文字工作。
坐吃只会山空。于是重拾书本,静下心来,藏身工作之外,一头扎进去。起初是陌生的、茫然的、被动的,坚持一段时间,心愈来愈平静,人越来越淡定,那些在图书馆潜心阅读的情景,一天天清晰,一日日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