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忽醒可理解为在人生某一阶段的一种顿悟。经历了什么才会得到这样的顿悟呢?年龄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因素,正所谓“四十不惑”。那还有什么呢?显然是人生历程中对自身思想冲击很大,并由此对人生产生新的思考,有了新的目标和方向的一些事件。而《人生忽醒》这本散文集中,《即使雪落满舱》一文,在这一点上体现得最为明显。
这篇散文采取倒叙的方式,讲述了由父女二人去拜祭一位亡故的老者,从而牵涉出的一段亲情往事。散文贵真的特点,在这篇文章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年少时,“我”对父亲是刻骨铭心的“恨”,这恨源于哪里?源于父亲在家里的飞扬跋扈,源于父亲对母亲的家庭暴力,源于坊间对父亲种种劣迹的风言风语,更是升级于父亲因触犯法律而锒铛入狱后“我”因此而感到的耻辱。而父女俩关系的转机从何时开始的呢?就是从父亲入狱的那一刻开始的,父亲的入狱让“我”知道了他的存在对于这个家庭的重要性,从而进一步去了解父亲,作者体会到了父亲对自己的浓浓深情,又联想到过往的种种细节,知道在父亲的心里,“我”始终没有缺席。从此,“我”由起初的叫不出“父亲”二字,到后来的给父亲加油鼓劲,二人形成紧紧的命运共同体。用作者的话说,即使看清了生活的全部真相,即使是一路的荆棘与荒凉,人生依然值得付出所有的热情和爱。这难道不是生命中的顿悟吗?
《屋后海棠》也是我很喜欢的一篇作品。我之所以喜欢它,是因为文章中所体现出的那种历经风霜磨难却勇撑困局的顽强精神。在阅读此文之前,我真的不知道海棠树还有这么大的功用。它能让没有牢固屋瓦的住家小楼在狂风暴雨中少受侵袭,起到防风固本的作用;它的果实在那生活困难的年代,给了“我”极大的心理慰藉。在我要用5元钱换上一件棉衣时,也是母亲售卖了海棠果,解了一时之急。真可谓,棵棵海棠树,撑起一片天。所以作者感叹:“我的家园已经变成一个没有海棠树做伴、没有海棠花可观赏、没有海棠果可以品味、没有海棠干寄来、没有老母亲倚门守望的存在。它,还是我那熟悉的故乡吗?”文章至此,感情的闸门已汹涌喷发,让读者为之动容。前述两篇文章分别出自《人生忽醒》的辑四—“唯有故乡月独明”,其中两篇与父亲相关,两篇与母亲相关,是典型的亲情散文。即使胡学文的《时间里的母亲》、彭喜媛的《美味佳肴》这种最常见的母爱、父爱话题,也总能在阅读中让人泪光闪闪,产生强烈的共鸣。
《人生忽醒》这部散文集,收录21篇哲理散文,展示了很多作者应对人生磨砺的智慧。这些文章语言风格不同,或言简义丰、或风趣幽默、或情辞并茂,但都结合不同的内容散发出独特的魅力。散文大家们把深刻的思想、真挚的感情,通过生动的刻画表现出来,达到情与物融合、意与景交织,用意境唤起读者的联想,产生动人的艺术效果。面对岁月刁难,有人穿越丛林,唱响生命的绝唱;行走人生之路,有人在高原放歌,一曲终了便是尤物天成;踏遍千山万水,有人将一块九色鹿泥板视若珍宝,守护信仰中的敦煌……梁衡、刘醒龙、陆春祥等的文字或长或短,或浓或淡,捕捉着日常生活中的人性之美,真实有力,抚慰人心。
梁衡在《人生忽醒》藏书票中说:“时间这个冰冷却公平的家伙,你无情,他就无意;可你有求,他就给予。”愿每个人都能学会在岁月的长河中与磨难和解,不忘热爱生活,即使荆棘丛生,也能走出一路繁花。
作者:朱延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