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我最喜欢看小人书(连环画),它使我识图认字,增加乐趣。
那时,每次跟大人到镇上趁圩时,我最爱去供销社百货商场卖小人书的专柜看书,一找到喜欢的,便问售货员要来翻看。只可惜身上无钱,每次都抱憾而回。
有一次,母亲跟生产队社员挑稻谷到镇上粮管所纳公粮,因生产队会给每位社员中午安排一碗粉,母亲舍不得吃,便带上我去吃。在母亲到粮管所等待验谷纳粮的间隙,我赶紧溜到百货商场看小人书,碰到一本喜欢的小人书,定价5分钱,便跑回粮管所找母亲要钱。母亲说没钱,我顿时闷了一肚子火,在跟母亲返回家的山路上,一直哭闹着要买那本小人书。母亲说不是不想给你买,是没钱啊!我一听,更来气,竟边走边用小手拧母亲的手以示不满。当时路上有一位同村的老伯,我叫他初公,听到哭闹声,问母亲,彩凤(母亲的名字),小孩子怎么啦?听母亲说明原因后,初公说,我这里有5分钱,拿去买书吧。我破涕为笑,马上飞也似的跑回百货商场购回那本小人书。
后来,我听说卖东西到镇上的供销社收购站可得到钱,那就可以解决买小人书的问题了。我于是与村里的小伙伴们翻山越岭去采集甘仔草、天香炉,晒干卖给收购站;还捡玻璃卖给收购站,还在屋前栽了一棵蓖麻树,收获蓖麻子卖给收购站。记得我第一次去收购站时,只见站内挂着一幅大大的画,画的是各种飞禽走兽,印象最深的是那只大老虎和缠绕在树上的大蛇。同村的家忠叔是收购员,我怯生生地把东西给他检验过秤,拿着他开出的小单到取款处取钱,拿过钱,有劳动收获的喜悦。钱虽不多,大都是一元几角,有了这点钱,我便可以购买小人书了。记得每次到收购站,家忠叔都称赞我小小年纪有头脑。
就这样,我陆续购买了很多小人书,有《南征北战》《地雷战》《地道战》《小英雄雨来》《雁翎队》《堡垒户》《鸡毛信》《闪闪的红星》《小兵张嘎》等等。
在购回的小人书中,有一本叫《日出之前》,该书的情节紧凑、曲折而惊险。讲的是西藏解放后,昔日的农奴主索朗多杰得知拉萨发生叛乱的消息后,遂积极配合,支使家奴扎西运藏了叛匪所用的军火和金银财宝,然后拟害死扎西以灭口。他的阴谋被扎西的爱人、同为家奴的丹珍察觉,她义无反顾地喝下了原本为扎西备下的毒奶茶,用生命唤醒了深受蒙骗的扎西,悔恨交加的扎西杀死了索朗多杰。此时外面众匪汇聚,扎西抱着死去的丹珍突破重围,一骑驰往天葬的高山之巅,然后借着启明星的微光,策马驰骋于卡戎草原上,他要在日出之前赶往解放军营地报信。我至今仍记得书中扎西对丹珍说的一句话:“你恨我吧!可是我爱你还没爱够啊!”
我看小人书,遇到不认识的字,都要想办法弄懂。记得那时看《滚雷英雄罗光燮》,不懂“燮”字怎么读,问教我识字的二姐,二姐也不知怎么读。一天晚上,她带上我去参加生产队社员会议,请教高中毕业回乡当生产队记分员的论哥。论哥一开始也记不起怎么读,后来他再想了一下,说这个字应与“雪”字同音。我听后,疑难解开,心里十分高兴。
我爱买爱看小人书的习惯,不知不觉在村中传开,于是同村有些比我大一点的男孩,开始拿些小人书来找我换来看,叫“换书仔”。我记得有一个男子叫六恳,也喜欢看小人书,他很公道,总是一本换一本,没有以大欺小,并按承诺依时归还,我与他成了好朋友。六恳的父亲是卖鱼的,他长大后也跟着父亲卖鱼,他眉清目秀,个子高挑,身材不错,在挑鱼赶往镇上去卖的路上,动作轻盈优美,在现时看来,也是活脱脱一个美男子。去年,有一同学的亲戚处的对象与我同村,叫我帮助了解情况,我根据情况判断是六恳的儿子,我说如是六恳的儿子,应大可放心,是可靠的人。
小人书是我童年时的伙伴和宝贝,不仅伴随着我度过了欢乐的童年,而且使我从中汲取了很多知识营养,还交到了真诚的朋友。可惜几经搬家,小人书一册也没有保存下来,留给我的,只有无限的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