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间,万物最美。
梁衡先生以写“大事、大情、大理”的国家人文历史、人文古树散文而闻名于世。梁衡先生的新书《天边物语》,一改以往宏大叙事的书写风格,以清新、轻盈、图片与精短散文相融合的形式,书写充满意趣的奇花异草、花鸟昆虫、古树斜屋、古桥石碑、苔藓老樟、一树成桥、石兽沸泉、古祠老墙、一树成林……“瞻万物而思纷”,缘耳目而情驰,读来令人眼界大开。
“天边”是遥远的地方,“物语”即天地间有趣味故事。《天边物语》颇具读图时代的风范,图文相济,标题是一句诗或一句话,很“接地气”,为读者展现大千世界的“稀、奇、美、趣”,内容丰富,涉及面广,美学风格堪比明代文震亨的《长物志》。
梁衡先生说:“一切艺术形式的本质都是审美。”
“为思想而写,为美而写。”这是梁衡先生始终遵循的创作理念。“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天边物语》将自然生态、人文历史、生命万象尽收笔端。展卷阅读,你能感受到田野般清新的味道,新奇的视角和思想的芬芳。梁衡先生说:“这本书是以最放松的状态写的关于美的散文”,文章俯拾皆是的“文、诗、词、曲、赋、歌、书、画、摄影等。”全书共有69幅图,41篇文章。阅读是美的体验:视觉美、生态美、文化美、艺术美、音乐美和思想美,“目既往还,心亦吐纳”。内容从微观到宏观,有生命和无生命、不同国度的地理、人文历史、不同的纬度和气候带,各美其美。
康德说,“鉴赏,是判断美的一种能力。”美带给人精神愉悦,这也是有趣与无趣的分野。
神奇的自然。印象里的韭花是白色,而海拔2500米乌蒙山韭花海却是紫色的。《高山韭菜坪》中“山门比花区只低了百米,多次引种,却无一朵紫花肯下来。”“自然与人,寸步不让”。我们见过被虫子咬过的叶子,而在《虫子和它吃过的叶子》一文中,作者介绍了在海南热带雨林和西双版纳才有的专吃海芋叶的锚阿波叶甲虫,它能咬出很规则的几何图形的叶子,形状唯美,是“博学多才的虫子”。海南热带雨林有一棵700年的古老榕树,一树成林,自然之美很是神奇。
大象无形。千字散文,文笔起落之间,“看似寻常最奇崛”,笔法娴熟,文字精炼,意趣深蕴,融叙事、抒情、义理和趣味于一文,文字庄重,辞采大雅,波澜不惊,别有洞天。
“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你见过因为遇见天真可爱的事物而做文章的吗?《遇见一只石老虎》即是。作者在宁波路遇一只抿嘴一笑的石老虎,萌萌的纯真之态让人禁不住想抚摸,这与印象中的威猛老虎大相径庭,此为纯真之美。
而《深山夜话》,却有明清小品文般清雅隽永,仅500字,讲一段传奇,“天际一线,月照山脊,有绰绰之影,又续闻踢踏之声。”“一块饼,一分为三,先予两猴”,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真善之美。
《路边的钉头果》是世间罕见的奇异果,作者写道:“是花还是非花,也无人去管它。举灯泡无数,轻如气球,圆似乒乓。又薄如蝉翼,嵌百千细钉,密如麻。”钉头果是海外物种,人与果相遇,奇缘也。作者托人在新疆栽种,成活后辗转带入京,专业培育成活。此文的美趣在于作者捕捉到植物多样性的奇异之美。
人与自然,草木情深,作者的文字表达着与众不同的发现与美,文章思想的重量在于作者的目光和思考。《烟草花为什么这样美》写乌蒙山区的烟草花,“这是贵州海拔最高的威宁县,在大西南的乌蒙山深处,从这个山口望去,群山连绵,河川萦带,烟村竹树,梯田如画,山下渺渺百万人家。而此时的烟草花在想什么呢?”花开花落,自然为之。以烟草牟利的是人,商业社会促使人自私、趋利的自然本性更加膨胀,如文中典故所言“只见金子,不见人。”文章词藻清丽,意蕴隽永,收放自如,游刃有余。说花非花,笑谈自然人生,在阅读中品味人生哲理。
“文章乃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文章于治国的重要在于文以载道,教化人心,提升读者的文化素养。人生天地间,善恶分两边。《丑碑记》也是“恶行记”,自古以来,石碑用来记载功绩、标记里程。这篇《丑碑记》记录了明朝天启年间,河南南乐县修建仓颉庙过程中知府向胤贤带头承诺捐资建庙,建成后却赖账分文未出,被人补刻“未给”,正是“贪银一时,丢人万世。”人性之恶,昭然若揭。
无独有偶,这本书中的《鬼子与老子》写的“谢罪碑”,冥冥之中有神明的力量。抗日战争中,日军向河南鹿邑老君台发射了13枚炮弹,发发命中,却无一枚爆炸。日军入城后,了解到此处是老子炼丹处,以为触犯神明,忙跪地谢罪。20世纪80年代,当年日本炮手梅川太郎访华,专程扛了一条“谢罪碑”(我方称之为“和平碑”)到鹿邑老君台谢罪,上写“我们祝愿世界人类的和平”。而书中的《这里有一座歪房子》,以斜喻正,“以房为镜,明居世之道。”
这些文章是德之书,深入浅出,蕴含着普世价值和哲学思想,读者在阅读中增长见识,明是非,开智慧,这也是梁衡散文所独有的思想高度和文化品格,即意境之美。有“横渠四句”之“为天地立心”之作用。
大作家写“小”文章,“小”只是文章篇幅的长短,以短文“管窥”天地万物,言有尽而意无穷,万物中稀奇有趣事物,别有洞天,是这本书带给读者对美和自然的无尽的回味……
作者:丽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