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在茶几、阳台、枕边、屋子里的各个角落,放上不同的新书。闲坐,看顾绿植,临睡前,伸出手随时能拿到一本书。单凭书名,很难推测内容,必须拆掉精致的包装,才能与一本书面对面。倘若再深入一些,就有点开盲盒的意味了。最好的莫过于惊喜,一读就不想释手。或是读来平淡,只作茶余饭后的消遣。再次一些,就是打开一本书,闲读两页,就想丢开。
阅读与开盲盒的关联大抵在不确定性,启封之前的期待感是美妙的,因着这点美妙,心也有了探索的意味。如果说开盲盒的不确定性只有短短一瞬,那么,阅读则是“高级盲盒”,拆掉包装后,虽瞥见了“真容”,却只是浅浅一见,其质地、美感、深度是否契合心性,还需煮茶细品。
遇上一本喜欢的书,是不容易的。我最喜欢的书是哪本?独一份的高光挺难聚焦。但我读过最多的书是《红楼梦》和《围城》,均读了四遍。读初中时,我常常在午睡时偷偷看书,一不留神,膝盖上的书就被老师“捉现场”。为了读完带插图的《红楼梦》,我巴巴地从老师那里求回没收的书。上了高中,看课外书,哪怕是名著,仍然是禁忌,见缝插针的时间里,囫囵吞枣一般重读一遍。直到上大学,阅读《红楼梦》成了古代文学作业,终于可以坦坦荡荡读自己喜欢的书。在校园里溜达一圈,人迹寥寥的花坛被选中,参天古木下,溜光水滑的小石凳成了我的专属。每天清晨6点,捧着厚厚的《红楼梦》,在声声鸟鸣和新鲜的露水中读书,大概是打开一天的最好方式。许是由于情节和人物关系太过复杂,参加工作后,我又把《红楼梦》重温了一遍。至于《围城》,则是因为高中语文老师推荐,在一个暑假,翻来覆去读了大几遍,用家人的话来说:“人都被‘围’进去了!”
十余年过去,曾经心心念念的两本书却给了我截然不同的回味。《红楼梦》仍然是胸口的“朱砂痣”,随便从哪里读起,都能拂过一阵温柔地涟漪。只是以我的学识、阅历,面对这部伟大的作品,只能像吃蛋糕一样,斯斯文文消耗一小块,若是多了,则难解真味。于是乎,便暂且将其束之高阁,久久仰望,等一个情感的爆发点,再次与之相遇。再来说说《围城》,历经岁月洗礼,读书时追求的辞藻、修辞、幽默,似乎有些刻意的味道,就像一个聪明人为了证明自己的高智商,总喜欢说漂亮话。相较之下,那些返璞归真的文字则像一眼泉源,虽然幽静,却予人清新曼妙。
之所以提这两本书,背后颇有些故事。因为喜欢黛玉,我的小说处女作《那一年,“柳絮”纷飞》,“我”成了记者,与穿越而来的黛玉成了同事。在小说里,“我”用一场白茫茫的梦,写尽黛玉的孤高清冷。因为喜欢《围城》,在一次论文作业中,我洋洋洒洒写下五千字,抽丝剥茧分析主人公方鸿渐。彼时,这两本书如同两个高级“盲盒”,从求学到工作,在时光的薄雾里,在一次次的重读里,慢慢“拆”到自己向往的“盲盒”,如同一次奇遇,值得托付数十年,甚至更多的时间。
刘美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