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撇:那缕灵魂带电的笔锋在思想的碧宇,振翮,御风,飞行。
一竖:我看见宿醉后的你把身体和西去的涛声一起稳稳扶正。
一点:这千堆雪,是不是内心里秘密的激情,终于盛开出美学之花?
一捺:与其畏葸,不如在崎岖里伸直双脚,摊开自己,一任鼾声四起。
一横:真好!一个人在精神的旷野仰望着无际的星空。
满壁风云磅礴。狼毫扫过时,岁月,一声惊叫。
穿云,裂石。
人间原本草草。把一声“江海寄余生”的浩叹抛进风中,你泛舟月夜,兰桨顺流东下,迎清风,抚水波,暂时忘却宦海沉浮,贬谪相当于命运另起一行,虚名不过是指尖的一抹粼光,随它去吧!不合时宜的肚皮里面自有万里的山河。
以芥子的微小,仰观宇宙辽阔。思接悠悠的千载,硝烟散尽,沙场便成为胜迹,我辈登临,遥想当年豪雄横槊渡江,智者羽扇纶巾,俊杰雄姿英发。一把冲天火,让末世有了热血的温度。
美,是一种比孤独还轻三两的疼痛。当落日在身体里安家,放眼望去,你抹尽眉间秋,眼前无非是真,是善,是美。天行健,诗言志,无非是以赋,以比,以兴。身为诗人,就当有铺陈天地宛若展开一轴宣纸的豪情;手中笔,横涉耿耿的天河一如闲庭信步。
就这样,徐徐划进中国古典文学史最著名的一个月夜。
能啸,能歌,宜坐,宜卧,可楷,可草。
笔墨自有法度。磨血为汁,是不二法门。
破局而出。
有的人,生来是打破人生定式的。
神示的诗篇,流觞的宿命。
不是煮酒论剑,更非闲情偶寄,文字不是用来游戏的。每一滴墨汁你都视之为命。你以傲世的才情望重士林,独步天下。不苟且,不营营。以肝胆写真人生的,才是真正的千古风流人物。
我设想,当你写完最后一个字,长笑中,把笔掷向空中,窗外,一轮朔月,端坐如佛。恰似丹青易写,精神难摹。
能挥洒自如,缘于宠辱不惊。
读懂这一撇、一竖、一点、一捺、一横,你就读懂了这个:人。
荷花 翠竹
粉嫩的,水上摇动;
翠绿者,直逼云霄。
得日月之仁,享天地之寿。沐新露之雅,赋诗词之韵。眉山四德,它俩得天独厚。
好山好水,有德者居之。
世上太多臭皮囊。我深信,这些在夏日盛开的花朵,都是贬谪尘世间的星辰,带着天堂的光辉。
合拢,如同饱蘸墨汁的毫尖,倒写文章。大朵如我饱受世人诟病的“墨书”。其实,不枯淡,不应景,才是人生。
一切恰到好处。书,读到三分之一后,把一盘残棋下完,让受惊的过路鸟雀绕过帘子,栖息窗棂——爹爹的日课还没过半。不经干扰,免得又闹出“认墨为糖吃粽子”的笑话。
看荷花去。我听见又有新作,瓜熟蒂落。
花也在开,尘不沾衣。池水含朝阳,清澈得可以看清心灵。
一首新诗的完成,就是一次灵魂的花开。
心灵,是文章的图腾。
竹影,轻如梦的抚摸。
去竹林走一走吧。
高可千尺,那是诗歌的高度;
劲气直节,肯定是傲骨天成。
不垂影自怜,不捻须苦吟。李贺和子美,学不来,也不必刻意去为之。倒是那个自称“谪仙”的青莲居士有些性情相投,可以邀请来对酌一番。
竹喧如乡音,花香是母语。
“吾心安处是故乡”。明日是进士,他年成游子。悠悠世事如白云苍狗,随它去!珍惜当下,倚竹,赏花,纵然一肚皮不合时宜,我毕竟有过最好的青春。
在这里!作文,当干净如莲,有竹的风骨。
陈旭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