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开舒辉波《逐光的孩子》,我就放不下了。放不下的原因有许多,与书中的苏老师同为教育工作者是其中之一。我想看一看,离开大城市的苏老师是如何与林区的孩子们相处的?师生之间会产生怎样的交集?我还想看一看,大山里的孩子们是如何逐光的?久住城里有了不短教龄的我,特别想借助作者的笔触去往远方的大山里,顺道寻回那个曾经青涩懵懂亦热血沸腾的自己。
舒辉波笔下的孩子们让人忍不住喜欢。
为了表达对苏老师的喜欢,他们在老师寝室的窗台上不动声色地放上一堆板栗、一堆核桃、两个没有长好的红薯、几颗水果糖、一束野花。这个窗台简直美极了,既有花香,更有孩子们灵魂的芬芳。他们带给苏老师的是整个春天,无处不在的春天。学校运动会上,他们不停地跑去厨房喝水,其实是去打探什么时候开饭,可以享用香喷喷的五花肉。他们是可爱的。为了让苏老师相信自己已经痊愈,陈高翔抓过篮球,快速地三步上篮,潇洒利索,充满不可抑制的活力。在覃图南自作主张下吃了戚海燕的野樱桃之后,覃图南、郑天齐、陈高翔三人连夜上山摘了许多樱桃赔罪。既还给戚海燕,还留下许多给同学们吃。喂退烧后苏醒过来的苏老师吃鱼汤拌饭时,戚海燕的动作非常熟练,心思非常细腻,还懂得用言语宽慰有些尴尬的老师。
舒辉波笔下的孩子们是令人难忘的,他们本就有光。他们本就拥有的光是什么?是单纯,是质朴,是坚定,是真诚,是善良,是更多无法总结或提炼的美好。
严玲在书中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在蓝溪小学支教遇上交通事故而逝去的她,并未在小说中真正出场过。正因为她并未出场,反而是更加感人更有象征性的精神存在,对依然牵挂她的男友苏老师有一份无法忽视的感召力。亦可以说,她是蓝溪小学最特殊的一位“老师”。严玲生前讲过的一句话,一直在他心中回响。“再说,他们也许需要的不是你捐的那点钱——我要去和他们站在一起,成为其中的一员。”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一再牵扯着苏老师的心,并推动着他走向神农架大山深处,走进蓝溪小学,走进孩子们的世界里。“仿佛我行走的每一步,都踩在了严玲落下的脚印里,一股股温暖的力量自脚底涌上心头,让我虽然忧伤,却又倍感欣慰,并且平添了许多不可名状的勇气。”当苏老师慢慢倾听孩子们的心声并且被他们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打动时,他发现自己有了更多坚守大山的力量。
这本书既是少年成长小说,也是支教教师的成长小说。孩子们入睡之后,齐老师苏老师二人在月夜里边走边谈时,齐老师的那一番自述对苏老师来讲不是可有可无的。在暴雨之夜与齐老师一道走向吊桥时,苏老师已然把自己融入孩子们悲喜歌哭的大地里。这样的教师,才是身心均在场的。在他的世界里,支教不是走形式,不是来了第一天就归心似箭。而是从最初有些不适应,到慢慢地适应,直至最后把自己全部融入其中,并从中寻找到生命的价值和意义。
舒辉波用自己的一支笔写出大山和森林的原始之美,更写出孩子们身上散发出来的精神之美与人格之美。前者肉眼可见,后者需要心灵细细捕捉并感应。后者之美,美在有光芒,美在有希望,美在有力量。身为教育者,我们从何而来?我们走向何处?“这是我的学校哦,还往哪里走哇?”这是齐老师和苏老师共同认定的一句话,也是他们赤子情怀的流露。
大地上有那么多的光,足以照亮黑暗,足以驱散心中的阴霾与荒寒。同为教育工作者,我虽不在山区支教,却也在“支教”。支援山区教育是支教,支持助力所在之地的教育何尝不是支教?支教与支教之间不必形似,更应神似。读过此书,我更有带着教室中的孩子们逐光前行的使命感。话说回来,舒辉波不也是有光的人吗?否则怎能写出如此质朴又感人的作品?
张家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