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了落日余晖,还会有满天星辰。
——题记
我家住的小区在城边,背靠着一座小山。童年时,每到周末,我总爱和小伙伴们去小区外围的后山“赏宝”。春日里漫山遍野的油菜花是一场视觉的盛宴,冬日中傲然独放的梅花馨香四溢,令人陶醉,流连忘返。
后来随着后山的人家陆续搬迁和小区围墙的完成搭建,后山那块地日益荒芜。又因为年岁的增长,我从小孩子长成了中学生,半大人一个,课程增多,学业忙碌,我去后山的频率逐渐减少。只记得上次去后山是在某个春天,那儿已不见油菜花,只剩下野草荒藤和光秃秃的树木。触目荒凉,便不再去后山了。
昨日翻开史铁生的《我与地坛》,看到书中的这段话——“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将一个歌舞炼为永恒,这欲望有怎样一个人间的姓名,大可忽略不计。”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后山是不是也是我心中的地坛?于是我带着复杂的心情迅速下楼。
出了单元楼,一股清幽的香气愈来愈浓,楼下的腊梅一树繁花,像一束束火苗,甚是耀眼。我却没有半分驻足观赏之意,因为小区有很多这样的腊梅。我朝着后山的方向独自发问:那儿的花还好吗?我加快了步伐。
轻轻地踩过青石台阶,遥见不远处的树上有着独特的不同于周围景物的色彩。再走近些才看清,那是些零零散散的淡粉色,是梅花!我欣喜地奔过去,轻轻凑近,便闻到了久违的味道。这些花儿点缀着枝干,我甚至可以数清她们。她们如萤火般散发着光芒,光芒虽然微弱又如何?“萤火微光,愿为其芒”。“不啻微芒,造炬成阳。”我只肯定这是她们在冷冽冬风里的发声,是她们不屈于寒冬单调色彩而尽力展示自我的可爱模样,是在我和后山都快放弃她们的时候,她们仍愿意拥抱世界的热情。她不甘,我知道。我温柔地看着梅花,梅花也温柔地看着我,良久良久……
回家后,越发觉得后山的那树梅花很熟悉,看着桌上的《我与地坛》一书,心里有了猜测。那棵梅树很像作者史铁生先生。
先生双腿不幸残废,人生倍感失意,发出了“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的愤慨。在不公的命运前他曾被打倒,心情与脾气变得糟糕,可他从未向命运屈服。那段最煎熬的日子里,他爱去地坛冥想,他看穿了死,认为是一件不会错过的事。可他不甘心,觉得还应得到点儿什么,便决定活下去。先生在书中发问,“那么一切不幸命运的救赎之路在哪里呢?”通过阅读,按我的理解他的救赎之路是他的写作之路,起点则是离他家很近的地坛。先生在书中说明了写作原因——为了有朝一日自放光芒。我想他那救赎之路的尽头定是有光的方向。
黑夜中,月亮陪我重读《我与地坛》,不觉感慨良多。史铁生先生双腿瘫痪,依然热爱生活,梅花活得那么困苦,依然向阳而生。人生之路,道阻且长。我定不轻易言弃,带着对未来光明的憧憬,哪怕落得一身霜,我也要矢志不渝去看花开。
夜深了,星星引我入梦。梦中,又来到后山的那棵梅树前,她竟开了满树灼灼如火的花,多得我数不清,比楼下的那棵腊梅还多。她告诉我,她是光明与希望的象征,是救赎之路的尽头……这棵如火的花树生生不息地燃烧着,我的心也随之炽热。
梦中有人问我为何如此,我用惠特曼的一句话来回答他——因为伟大的戏剧在继续,而你可以奉献一首诗。
龚文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