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诗人弗罗斯特在其诗作《未选择的路》的结尾处留下了这样的诗行:
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而我选择了人际更少的一条,
从此决定了我的一生。
谁能料到,工作、家庭稳定的我会有一天毅然辞掉公职,决绝地踏上未知的“读博——创作”文学道路。现在想来,仍然是不甘舍弃的文学梦想在一次次地召唤着心中那个快要睡去的精灵。之前,我便一直没有放弃文学创作,工作之余积极参与到地方文学刊物的编校工作中,但由于“正统”工作和“业余”挚爱的不断摩擦与碰撞,后来还是下决心去听从内心的呼唤。记得路遥曾追忆文学前辈柳青,因时代原因而导致《创业史》中“四部曲”的规划只完成了两部,甚为遗憾。所以,他在有生之年,拼尽生命创作《平凡的世界》。人生也大抵如此,总有一些我们想要追求但有现实阻碍的东西,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尽量排除困难,弥补一些缺憾。经过反复思考,以及和爱人推心置腹的沟通,我于2016年冬天下定决心从头开始,购书、复习,几个月没日没夜的工作之余孩子酣眠后的复习,每日只能休息四五个小时。终于在翌年万物成熟的金秋,收获了西北大学的博士入学资格。在此期间,我真正开始了对于文学评论的孜孜追求,因为年龄偏大,看着那些应届就读的同学们,除了生出无尽羡慕之外,更多的便是鞭策与惜时。依然是家和学校两地奔波,深夜睡觉是家常便饭,书海泛舟,努力笔耕,后来几经坎坷终于毕业、就业,回归母校山西师大。自2017年至今,我不敢有丝毫懈怠,几年过去,所幸有30余万字评论文章得以发表。
作为初学者,我努力拓展着自己的学术视野。在陕西求学期间,我想集中研究陕西当代作家。在导师李国平老师的鼓励与引导下,我的第一个研究对象选取了作家红柯。为了撰写红柯新作《太阳深处的火焰》的书评,我花费两个月时间将其所有作品通读了一遍。如此,一篇万余字的评论文章很快成形,发表在《小说评论》上。数月后,我又写出一篇近万字的《红柯文学图谱的五个精神场域“坐标”》,对作家整体创作进行宏阔的综论,发表在《延河》上。此后数年,我重点研究并发表评论文章的陕西作家包括路遥、贾平凹、阎安、周瑄璞等,且还在持续中。与此同时,我从多个视角介入多种文体。内容上,涉及小说、散文、诗歌等多种文体;从作家个案研究来看,既有关于莫言、冯骥才等国内一线作家作品的批评,亦有对石一枫、晓苏、朱辉、宋尾等当代作家代表作品的解读。另外,我坚持小说和诗歌创作,力求使评论文章摆脱在“学院风”影响下的“证明套路”。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有一种理想评论文章的追求,那便是一首韵味十足的诗,抑或一篇温润美丽的散文,而非一道逻辑演绎的证明题。我在文章标题中,尤其注重做到这一点:《莫言〈故乡人事〉:历史尘埃中的人性镜像》《贾平凹〈山本〉:秦岭龙脉上的“人”字解读》《倚徙于“绝域”与“霓虹”之间——阎安诗疆寻“美”》《时代旋涡中的“情怀史”与“生命书”——冯骥才〈漩涡里〉的心灵“非虚构”写作》……我期望孜孜不倦地耕耘着自己这方绿意十足而生机勃勃的评论苗圃,让她走向葳蕤多姿的形态。
2022年,在前辈老师的认可和扶持下,我有幸成为赵树理中国文学研究会理事、山西省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并凭借评论集《盖茨比的鞋子》,荣获了2019—2021年度赵树理文学奖……这些,均是我评论创作道路上的一种鼓励和鞭策。近些年来,我有意识地确立几个集中的研究方向。其一为当代作家的前沿动态研究;其二为陕西、山西地域作家作品研究;其三为延续博士论文选题的上世纪80年代文学研究。
一路走来,每每在我彷徨与无助的时候,师友们给予我无尽的鼓励,让我感受到暗夜中的精神光亮。我唯有将这份感动藏于心间,努力上进。
记得在《盖茨比的鞋子》这部评论集的一篇文章中,我选取了“骑猪少年”常大力作为形象来述说我的人生体验。这位少年一直在社会与家庭束缚中压抑成长,他后来成功骑在了猪的身上,但也因此摔断了一条腿。这多么像现实中的我们,我们都生活得不那么容易,也都曾为了理想摔断了“肉身的一部分”,但却毅然决然地笨拙前进着。因而“骑猪少年”的梦想又何尝不是我们的梦想,虽然常常被现实羁绊,但却常常因为一种梦想而变得充满了明明灭灭的不竭冲动。正如我在文章中写下的那样:“这就是少年,少年身上拥有着追求青春的梦想,做自己的梦,走自己的路。”记得诗人米斯特拉尔的诗作《对星星的诺言》中有这样一句:
只要你在看我,我会永远纯净。
愿以此为志,在今后的人生和文学生涯中,保持一颗纯净的心,守护文学的神圣与纯真。
董晓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