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中国人都会有一个黄河情结。
从苦水的玫瑰到河州的花儿与少年,从记忆中的萧关道到西吉寂寞的城堡……李敬泽带着异乡人的眼光踏上旅途。著名作家、评论家李敬泽的黄河旅行图文随笔集《上河记》,以15篇文章的容量记录下行走黄河边难忘的日夜,将目光聚焦于旧牌匾、楹联、门楼、城墙、堡寨、庙宇等凝固历史痕迹的角落,秉持贯通古今、富于哲理的笔调,在对日常见闻的描写中融入大量对历史的追溯与思索,以求勘探这条大河本真的面貌。
李敬泽的这本《上河记》,原书名是《河边的日子》,改名的寓意是“黄河远上,上河为记”。作者2000年游历黄河中上游,走过甘肃、宁夏、内蒙古与陕西,出版了《河边的日子》。《上河记》新添了《自吕梁而下》一文,改名为《上河记》重新出版。这本书虽然创作于20年前,但是书中的人事物却依然能在20年后的今天感动我们。李敬泽感慨,“这本书像一艘船沉没在我书柜的最底层,它的时钟停留在2000年。书之外,时间前进,人事代谢,沧海桑田……这是穿越,是重返22年前,现在侵入往昔,他乡原是故乡。”无论是2000年漫游黄河,还是2019年重返黄河,在他的心里,黄河早已是他熟悉的故乡。跟随《上河记》的笔触行走,在玫瑰与酒的香气中,从来自时光彼端的眼眸中,凝望壮阔的文明之源,读者仿佛能听见各种质朴的乡音,看见当地人亲切的面容,走进一段段韵味悠长的旧时光。
一直以来,李敬泽有“作家中的考古者”之称,其文笔蕴藉,性灵踊跃,《上河记》中对日常见闻的描写显现了其文字背后的寥廓意境。正如作家毕飞宇所言,“你想不到李敬泽的哪段文字会一下子击中你,让你不得不停下来想一会儿。”李敬泽把河上纪行,写出了纪录片的“文献感”,他像周代的采诗官,取各国之风,用以兴观。若以六经皆史的观念看,河上民风,自是春秋。“关于黄河,人们说得太多了……它几乎不是一条被看到的河,而是被说出的河。”自古以来,有关黄河的故事无穷无尽。然而,我们真的如想象中那样了解自己的母亲河吗?李敬泽说,“我为它浩大的、流动不居的多样性而惊叹。”作者行文随性、灵动,天文地理历史闪烁其间,无数生动细节恍如正在眼前上演,读着不累,却颇能发人深思遐想,正所谓好文天成,绝无矫揉造作痕迹。《上河记》的纪事,又暗含编年与群像列传的史家气息。这本书不是游记,是对黄河流域风土人情的一次观察与记录。作者怀着极大的善意去记录生活在黄河两岸的男女老少的生活,让这本游记见山见水,更见得到人情冷暖和风土人情。
《上河记》收录的15篇散文汇通古今,融入自我,引以文献,叙事写人,描情状景,构成文体综合实践新境界。人物故事,自我故事,历史记载来回穿引,构成繁复对话、时空杂语的文本系统。作者很详细地在标题下均注明对应的时间,所以我们也可以对应着时间去了解文章中描写的风土人情,这样就不会有和时代脱离的感觉。从2000年6月开始,李敬泽从甘肃出发,一路上见到了甘南路上的青稞地,无尽的草原,流淌了千年的大夏河;7月到达电视剧《山海情》里面的西海固,然后穿过乌兰察布草原;2019年,在汾阳贾家庄,看山西梆子,回想历史中的热血青春……与文字相呼应,书中穿插着50余幅彩色照片。相机记录下行程中的风物,亦凝聚着无限情思。作者手绘的路线图、城堡平面图,更将记忆的脉络直观展现。
李敬泽说:“这是一本寂寞的书,很少有人读到。”其实相对的“寂寞”又何曾不是一件好事。书评人俞耕耘评价,“李敬泽将关切他人与关心自己,同构一体,这是一种双重观照的写作。他的文章,自有年表,自成经纬。过去未来时,与将来进行时,一并穿行,又何止远上白云。《上河记》好古而知新,述往以知来,思绪落笔,远比河道更自由。”阅读《上河记》,开启一段穿行于时空之间的黄河之旅。“我将从黄河之源走到黄河的入海口。在黄河流域的广袤土地上漫游,走过山、原野、河流、村庄、城市……我想,你要任自己的意走出去,去往你未曾去过的地方,你得见见山川、世面,会一会陌生的人。”这也许就是旅行的意义。
胡胜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