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生长于埃塞俄比亚深山老林里的咖啡,到底最先是被谁以怎样的方式发现似无可考。但在阿拉伯世界,流传着多个关于发现咖啡的传奇故事,而到了巴西,这个故事则被注入了法国风情的浪漫元素。咖啡的一路发扬光大,也是一路被各地本土化改造的过程。改造似乎让人们逐渐淡忘了对最初源头的印记,于是咖啡身世洐生出多个不同版本。咖啡愈加模糊的“身世”,也给其他民族或国家进一步本土化改造提供了可能,这又进一步淡化了咖啡的本来面目。
本书中,基尔大学北欧历史系教授、本书作者马丁·克里格回到咖啡原本生长的埃塞俄比亚森林,然后沿着咖啡种植传播的路线,从非洲走出,再到阿拉伯世界,然后是亚欧拉美等地。咖啡从中非深山老林里的默默无闻,到今天牢牢坐稳全球三大重要饮品之一,马丁认为文化的力量功不可没。试想,“咖啡味道苦涩,初尝者无法从中获得享受。所以在他们接触咖啡这一事物之前,必定预先在文化上接受了它,并以此为基础一边享用咖啡一边为之附加某种正面的含义”。从这层意义上讲,当我们喝咖啡,其实是在认同并消费一种有趣的文化。
与茶叶类似,人们最初对咖啡的接受,很可能是因为其具有提神功效。咖啡提神功能被发挥之极致可能要数两次世界大战。至今,在二战影视剧中不乏这样的镜头:欧洲战场上的疲惫军人哪怕只有一丝空隙,也要想方设法煮一杯咖啡,以暂时驱走全身的倦意。马丁指出,当时一些国家甚至将咖啡列为战略物资,鉴于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的特殊性,无须煮沸的速溶咖啡应运而生。
战争给人类造成了巨大的创伤,但战争对咖啡的传播却扮演了助推剂角色。16世纪,伴随奥斯曼帝国的铁蹄,奥斯曼人喝咖啡的习惯也被“广泛且持久地带入也门以外地区人们的生活”,一同带入的还有奥斯曼人那通体铜制、内外镀薄锡且下宽上窄的咖啡壶,以及陶制或瓷制的咖啡杯。
如果说咖啡最初的传播可能与战争有着较为紧密的联系,那么,伴随着航海大发现的繁忙脚步,特别是日益发达的商业体系,敏锐的商人开始在人们热衷的饮品上寻找更多商机。随着咖啡市场的放量增长,从遥远的非洲大陆运输咖啡豆越来越不经济,而且一路风吹雨打也难以保证咖啡豆质量,实现种植本土化成为各地的努力尝试,于是全球先后诞生过多个咖啡种植大国。与咖啡最初生长地相隔最远的咖啡种植大国当数南美的巴西。“巴西的咖啡豆产量在1850年前后,约占全世界总产量的90%,到了20世纪初这一比例达到了80%”。而在“20世纪初,咖啡一跃成为全球第三大贸易品,贸易量仅次于谷物与砂糖”。
至少在欧洲人看来,咖啡的所向披靡最具标志性的事件或属英国人的认可。1652年,伦敦街头出现了第一家咖啡馆,但直到20世纪50年代,在浓缩咖啡机的帮助下,伦敦市民才最终被这种饮品征服。作为两种重要饮品,茶叶与咖啡的发展有着本质不同。当茶叶最初出现在欧洲宫廷时,很快便成了贵族高雅生活的象征,至而成为民众争相模仿的生活习惯。然而,欧洲街头自始至终都没能出现像中国这样的茶馆,反倒是咖啡一开始便以咖啡馆的形象出现在公众眼前。
相较于本书著作的庞杂,译者汤博达清晰地理出了一条近百年咖啡革命的“路线图”:1900年代“无因咖啡”出现,20世纪30年代“速溶咖啡”迅速发展,20世纪50年代“浓缩咖啡”流行,20世纪70年代“连锁咖啡吧”勃兴,以及始自20世纪80年代随后席卷全球的“精品咖啡”掀起浪潮,不过,推动这一系列革命的是市场的力量。这百年来,也是全球化市场经济高速发展的时代,我们或许可以这样理解,咖啡坐上了市场经济高速发展的列车,才会迎来这些史诗级的革命。
禾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