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位任何一位散文家及其她(他)的具体散文,如果负基本的学术责任的话,就必须把她(他)及其作品放在整个散文史、散文理论,甚至整个文学史、文学理论的大背景上来考察。这是一个基本的坐标体系,只要自觉地放进去,其质其量达到了何种程度,突破的方位、面积那是一目了然的,也才能考察观照得比较细致和基本准确、到位。这正如做的菜肴不要仅仅停留在近距离的颜色、味道等简单的评判标准上,而是要放在川菜、鲁菜等以及中餐、西餐饮食文化的大坐标内,才能辨析出高层次的文化意义、具体参照意义。按散文专家们的界定,整个中国散文走过了情志散文、历史散文、知识性散文等阶段,情志散文像庄子的《逍遥游》《秋水》等、知识性散文(旅游散文、乡土散文其实大多具知识性特征)、历史散文(余秋雨的大文化散文其实大多为历史散文的变种)流行最多也最广,基本成了主流。知识性散文、历史散文等大多倾向于外,基本注重于客观化描述,而情志散文则相反,尽管也脱不开客观,但客观仅是一个引子,表达重心主要在主观式的对世界万物的理解、对人生伦理、甚至人生之谜的追问和探求,冰心的冥想式部分基本就属于这个范畴。但现在我发现有一个人已经在打破这个散文惯常格局了,他就是北京的作家许震。
许震先生在他的著名散文集《芦苇菁菁》后记里这样说:“本集自称为散文集,其实是不相称的,大而统之是我30岁之前,短小文学作品的小结。”“我也这么傻想,现在打仗都诸兵种合同作战了,何况我们这些玩寸长笔杆?要达到写作或创作的目的就罢了。”这是我们见到的比较新颖的散文文学理论,也极有力地佐证了许震作为“一个叛逆者”的文学新声与特异的美学追求。而读完《芦苇菁菁》,也的确感到此书与当下流行的所谓散文集有本质上的不同,是文学“诸兵种”的“合同作战”。
这是对当今俗成的所有文学理念的一种勇敢挑战!比如小说写的就要像小说,散文写的就要像散文,似乎都已形成了一些框框套套与既定模式,由此有些作家早已发出了不满之语。比如贾平凹曾在长篇小说《怀念狼》的后记中写:“有的小说写得太像小说。”话外之意就是说,早已感到传统小说写作观念俗不可耐。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太腻味了!由此腻烦造成的直接后果便是成文的按部就班、程式化、呆板化,从而大面积地丧失了文学的愉悦性本质。所以面对散文集《芦苇菁菁》,我们已以传统的散文理论来界定,它似乎已有意识地混淆了小说与散文的明显界限,处于一种朦朦胧胧的故意状态,给读者留下了更多的想象空间,甚至是艺术再造空间。比如《中队四季》写了新兵入营、直到退休的全过程,更像一首军旅诗篇,既有真实,更具虚构嫌疑,高度含蓄,欲吐还盖,亦真亦幻,似乎文学的一切因素同时出场,又似乎一切都不符合常规。真实符合传统散文审美标准的也有,比如《妈妈的背影》《塞风印象》《妻子》《初为人父》等等,但更多的却是具有明显的虚构色彩。如《枪声》《北点跌谷》《通天之路》《大槐树下的人家》等等。如果你按传统散文理念来读这些文章,的确是套不上的,尤其是关于“父亲”的一些篇章,作者的父亲在作者年幼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在《幸福不忘毛主席》《那一片高高的林》中是这样记录的,但在《初掀红盖头》等篇章中,“父亲”则在他大学毕业时仍然活着,并给他买了“一辆加重的永久牌自行车”,嘱咐他:“你一定要用这辆车子驮上一个漂亮孝顺的媳妇来见我”。而且这一些篇章,他都是有意用第一人称“我”来叙述主角的,造成了阅读的前后矛盾,是自己的父亲?还是别人的父亲?我们很难确定,自然而然就产生了许多“疑惑”。而《父亲》一篇更是写别人的父亲,是一篇小说无疑了。
许震的“诸兵种”“合同作战”散文不是一般人轻易为之的,因为此类散文太需要大智慧、需要高超的艺术想象力、物与物的灵性对接等审美元素,正因为如此才显得许震特行独立,显得散文集《芦苇菁菁》熠熠生辉。
“所谓个性,就是一套掌握牢靠的见解,就是一部别出心裁的辞典。”(高尔基《克里姆·萨姆金的一生》)许震关于散文文学“诸兵种合同作战”的新见解,的确是一种文学的新型创造,显然给我们带来了新的文学信息与气象,我们这些文学朝圣者应该虔诚地一同来认真探讨和商榷,并做出深深地思考与合理定位,及广泛实践。或许散文文学的另一个崭新春天正向我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