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里的浪漫,藏在不说“爱”的表达中。中国人对爱的表达含蓄而深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最早的诗词:《诗经》里的爱;“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是女人的爱;“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是男人的爱。每句诗词,信手拈来,一字一句,不着“爱”字,却全是胸中滚烫的爱。诗词本就用来歌咏真善美,人世间最美好的情感——爱,自然成为诗词里最浪漫的主题。
当然,诗词里的浪漫还藏着另一种爱。“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这是杜甫对李白的友情;“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这是李白对孟浩然的友情;而王维“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和“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则写出了山高水长、消息闭塞却依然友谊万里不断的千古名句。看似平实无华,却诠释着友情的深情与浪漫。至于亲情,有孟郊《游子吟》的父母亲情“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有曹植《七步诗》的兄弟亲情“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还有贺知章《回乡偶书》的故土乡情“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一篇篇诗词,情真意切;字里行间不写爱却道尽了情,尽显浪漫。
诗词里的浪漫,蕴藏在“琴棋书画诗酒花”的风雅情趣之中。“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这是王维笔下的浪漫;“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这是赵师秀的浪漫;“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这是杜甫的浪漫;“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这是李白的浪漫;“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是陶渊明的浪漫;“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这是苏轼的浪漫……我们羡慕古人的“雅事”,其实,偷得浮生半日闲,约三五好友,喝场小酒,听听雨,赏月种菊,这样的慢生活,的确浪漫得令现代人难以体味。
其实,诗词里除了风花雪月的“雅”事,还有焚香、读书、踏雪、寻幽等等一些“闲”事。“无事此静坐,一日似两日”,这是苏东坡的闲情;“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这是张可久的逸致;“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是柳宗元的孤独与浪漫……诗词里流露着真性情,闲情逸致滋养出真正的骨子里的浪漫。
诗词里的浪漫,蕴藏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三餐四季里。越活越通透,越过越明白,每个人都生活在凡尘俗世,一生就是相知相伴、三餐四季。自古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从生活里寻一份浪漫,柴米油盐皆可入诗。或者说,用琴诗书画的心,过柴米油盐的日子,这才是最美的生活。“老去齿衰嫌橘醋,病来肺渴觉茶香。”“布衣饭菜,可乐终身”,这是白居易与沈复的日常浪漫;“乳花雪沫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这是苏轼的寻常浪漫;“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这是辛弃疾的浪漫;“茶,香叶、嫩芽。慕诗客、爱僧家”,这是元稹的平常浪漫……我们总向往着诗与远方,其实,最浪漫的事就是最简单的三餐四季和衣食住行。
诚然,古代人生活里没有钟表,但他们心里却装着日月,兜里揣着风雨,顺天地,应时节,把每一个关于衣食住行的平淡日子,过得既美好又浪漫。“月落乌啼霜满天,夜半钟声到客船”,这是张继的时间与浪漫;“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这是王安石的空间和浪漫;“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是刘永的衣装;“白菜青盐糙米饭,瓦壶天水菊花茶”,这就是郑板桥的饮食;“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是杜甫的住所;“谁知一叶舟,出没风波里”,这是范仲淹的夜行……先贤们热爱生活,诗词里尽是浪漫,至今读来,令人口齿生香,心生对浪漫的艳羡。
什么是诗词里的浪漫?有人说,浪漫是“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的诗意;有人说,浪漫是“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的企盼;还有人说,浪漫是“去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的甜蜜……其实不管诗词里的浪漫,或大气磅礴,或深情隽永,或低吟浅唱,你只要沉浸在诗词里,就会感受到这份中国人的独有的永恒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