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物事》作者石惠泉,出身农家,于农村生活、农业劳动皆有深切体验,并熟悉各种各样的“物事”和人物,故甚念旧、重情,并为之著书立传。
物事、物事,物与事也。《远去的物事》忠实记录了乡村众多正在消失,或已经远去的职业、劳动工具和生活用具,以及生活习俗、劳动场景。比如:货郎担、箍桶匠;纺车、水车、蓑衣箬帽;坐黄昏、闹新房;米囤、蒸笼;牵磨、掼麦、罱河泥等等。记录了真实历史,并赋予思想情感,极具存念价值。
其中不少作品颇有哲理与警示意味,如《补锅匠》中一句俗话:“小洞不补,大洞吃苦。”此语与“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有异曲同工之妙。还有补锅匠的“建议”:“丫环小姐轮流做,这样不至于一个做煞,一个闲煞。如果闲煞,就容易变坏。”又如《豆腐花的滋味》则告诫人们:“再好吃的东西,也有一个度。同理,再有权的人,更要注意一个度。”另如《杆秤》:除了百姓心里有“秤”之外,在天地之间还横着一杆秤。它维持着自然的平衡,控制着进退的适度,把握着强弱的得失,调节着阴阳的契合。
全书五辑,并非仅描述“物事”,也有不少人物掺入其中,比如“小眼睛”“雌老虎”、卖豆腐花的阿泉等人,物与人相互交融,将物事赋予灵性和情感,增强了作品的思想性、艺术性与可读性。
笔者与石惠泉先生为同邑之人,但居所相距数十里,方言有所不同,对于相同物事的称法亦多有不一之处。
《远去的物事》,乡土气息浓郁,方言俗语使用风趣、巧妙、活泛。然因“五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笔者认为部分物事之名称,似以大家都能读懂的乡音或另加旁注为妥,使之更具地方特色。比如“叠柴垛”一语,笔者妄猜,前洲未必一定有如此称法。
曾有文友将“柴垛”称为“柴子”。笔者所居无锡南门乡下则称为“柴积(挤)”,具有“堆积”之义。如甘肃天水名胜“麦积山”,其状与麦积、稻积无异。或许千里之外的天水,亦将“麦垛”称为“麦积”也。另如“锅子”,鄙乡则称为“镬子”。
“远去的物事”另有许多,如商品供应证、粮票、布票,以及其他购物票证等,虽使用仅二三十年,却反映了物质贫乏年代的艰难困苦,与其他某些物事一样,俱属一个历史时期之珍贵物证。
人与“物事”会产生感情。笔者曾见过不少中老年人,仍保留着一些早已弃之不用的劳动工具和生活用具,因为它们曾经被依靠,被“重用”。直到搬迁新居,或旧房需要装修,他们方才脸带悲戚,如同告别多年亲友一般,恋恋不舍地将这些“物事”进行处理。
新“物事”替代旧“物事”,这是科技进步与发展的必然。虽说已有许多使用了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一二千年,发挥过重大的不可或缺的作用,甚至无可替代之物事,已经或正在消失,然我们毋须为此伤感,因为毕竟有收藏者,有博物馆,也有少数传承者,并有《远去的物事》,可供人们怀旧,寄托乡情、乡恋,或发思古之幽情。因此,我们大可不必为之感到失落与忧虑。
令人担忧的却是许多无形的“物事”,也有可能正在消失和远去。“古为今用,洋为中用”,在吸收先进“物事”的同时,我们也需要吸收、借鉴和发扬传统文化中的精华。
《远去的物事》,可称一部精彩的乡土纪实文学。字里行间,也体现了作者深厚的学养与叙事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