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万物萧条,落叶成泥,寒风飘飘,雪花飞舞。大多数人都闲了下来,诗人们在忙些什么呢?诗人们忙的也是风雅之事。
围炉煮酒,诗歌唱和是一大雅事。白居易邀人喝酒:“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新酒出来,小火炉也燃起来了。快下雪了,你能不能来同饮一杯酒呢?他用反问来坚定自己的邀请,因为他知道朋友一定会受邀而来的。他的朋友刘十九十分高兴,立即回道:“知己三杯酒,暗香共暖炉。北风谁踏雪,疏影伴君无。”
这个雪夜,白居易邀刘禹锡到家饮酒赏雪,两人心意相惬,交谈甚欢,不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他在《雪夜小饮赠梦得》颇为欣慰地写道:“小酌酒巡销永夜,大开口笑送残年。”最后再次流露出自己闲散疏旷的心态:“呼作散仙应有以,曾看东海变桑田。”一笑一饮一谈,万事悠然过,何必心头留呢!
踏雪寻梅亦为风流雅事。“踏雪寻梅”这个典故来源孟浩然。那年,他在长安参加科考期间,结识了王维,互为知己,常常吟诗作赋。但他觉得王维的梅花诗比自己的好,王维说:“万千字词任其用,诗之精灵在四周。”于是,孟浩然到深山去寻访真正的梅花,品味其性格气节。寒风凛冽、大雪纷飞,他仍一路寻觅梅花芳踪。别人问他为何大冷天往山里跑,他回答说:“我在这里寻梅。”
古往今来还有许多人爱雪中赏梅。元朝张可久有“青苔古木萧萧,苍云秋水迢迢,红叶山斋小小。有谁曾到?探梅人过溪桥。”元朝王旭言:“雪花全似梅花萼。细看不是雪无香,天风吹得香零落。”南宋爱国诗人辛弃疾依然是词风高格,出手不凡:“老去惜花心已懒,爱梅犹绕江村。一枝先破玉溪春。更无花态度,全有雪精神。剩向空山餐秀色,为渠著句清新。竹根流水带溪云。醉中浑不记,归路月黄昏。”竹篱茅舍,修竹菁菁,溪水溅溅,梅花破春而开,醉意朦胧中与梅花晤对,惬意舒心,梅香沁人,多么尽兴。出游归来,已是月黄昏,但都浑然不记得了,一种忘情忘怀的境界悄然而出。
诗人对自然和节气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无论哪个季节,出去游玩是他们纵情豪逸的性格释放。王安石这样说:“都城开博路,佳节一阳生。喜见儿童色,欢传市井声。幽闲亦聚集,珍丽各携擎。却忆他年事,关商闭不行。”冬至这天天气晴朗,出去逛街。我想大概王安石不光是为闲逛,也是他作为一朝高官了解民情的方式。只见街市上一派繁荣景象,真是政通人和、安居乐业啊。王安石心里自然是欣然喜悦的。苏轼也在冬至日出去游玩,他去了吉祥寺:“井底微阳回未回,萧萧寒雨湿枯荄。何人更似苏夫子,不是花时肯独来。”萧萧风声夹杂着冬天的冷雨,湿润着枯萎的草根。哪一个人像我苏东坡这样呢,不在牡丹花开的时节肯独自前来。尤其最后两句道出了苏轼特立独行,与众不同的超然尘外的性格。
陆游则窝在家里不出门,他说:“风卷江湖雨暗村,四山声作海涛翻。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管他外面江湖风雨晦暗呢,我就待在家里,和猫咪玩玩,看看书,小火炉暖融融的,多么惬意。诗人到底是诗人,窝在家里也这么诗意浪漫,让人羡慕。
唐代诗人柳宗元更另类,他去寒江钓鱼,“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天寒地冻,天地俱白,万籁寂静,他也知道无鱼,可还是要披戴好蓑笠,独自去垂钓。毫无疑问柳宗元是孤独的,但诗人的孤独也是美的:白雪茫茫,一舟一钓翁,决然而孤清。千百年来,引无数人追索,后世的画家纷纷据此画了许多寒江垂钓的名画。
夜灯下,一壶老茶氤氲四周,慢慢品味泛着黄晕的古诗词,诗人们那脉动的心灵,在散发着诗情画意的古老方块字中,透过墨香,穿越时光,飞扬在我们眼前,让人品读历史深处他们的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