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诗歌也是解决内心的问题,纾解心中块垒,抵达内心平衡的方式。所谓“诗言志”早有定论。问题意识突出的诗人,他们会有意识地发现问题,创立主题,给出个人经验中的诗性表达,内视与外观都是一种积极的努力与创造。诗人阿毛这方面表现得亦很突出。
这种能力当然也非常依赖于诗人的敏感与用心。唯有敏感的觉知才能把握内心的思想刺激,心灵的触点与感悟,也才会有问题的摄取与穿透。如《国家地理》这首诗中,能够把繁华引入“国家地理”概念,无意间进入自然生态问题——把城市名字和市花的表述加增城市地理的现实重力,让主题呈现越真实越有力。这可以是诗人走过之地,可以是想象的图景,陡然转至“五湖四海的浪花”这样隐喻场境,实至虚转换,然后是“我衣服上的印花牡丹/忽然悲伤”,到此已将读者引入情感的波澜,高妙的是,诗人无声的转合便是人间的悲欢暗涌。不着一字尽风流便是此情此景。
再看诗歌《像怀抱》:“白云罩着树梢和屋宇/像怀抱//风吹着风衣和你/像怀抱//小鸟和孩子在花园奔跑/树蔓繁花像怀抱//我们在人世奔走/日月山川像怀抱//你看我的目光像怀抱”,多么具有典型意义的一首诗,经典写作都不为过。几个排列的自然物象,空间与时间的对立与依存,生命之于大地关系,之于“我的”渺小却从未曾遗弃的荣幸与感怀,大概只有心地明净的人才能看到世界的明净,慈悲,宽厚,所有的抚摸和照耀,温暖与感动都如怀抱一般伴随和抚慰我们。一个人的行走并不孤单,这是这首诗给人的最自然的感受。不需要太多技巧,却是高度概括与提取的能力,也是心地沉潜时刻的自然合成。
读阿毛诗歌是愉悦的,更多快感与趣味,在她不失戏剧冲突的言语间穿行,我们为她张弛有致的成熟技艺打动。很多人发问,诗歌到底该是什么样的形态才好。我想这本身没有绝对标准。有的人沉郁顿挫,如杜甫,感受到他思想的深刻,对现实世界与生命意义的沉顿之思。有的人超脱淡然,不会把思想挂在语言上,读到的是清风明月,高远空旷,如王维。难道他们的写作有褒贬之说?自然不会。
美国批评家玛乔丽·佩罗夫评价美国批评家海伦·文德勒说:“我不认为艺术能让人变成更好的人,也不认为文学能教给你生命的意义。但文本带来的纯粹快感——文学(无论是小说还是诗歌)中所有不同的价值蕴含的纯粹的快乐——这些在我看来是最伟大的事物,一再是世界的意外收获。所以,阿毛诗歌是治愈的,根源于她那颗童真犹在的心。一份纯和心地在纷乱世界碰撞时的涤荡与洒脱。她的诗如她的人,一样的干净美好,让人回味并被长久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