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刘庆邦先生说:“人的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眼界到哪里,境界才能扩展到哪里。”这与高尔基界定的“人的理想越高,奋斗的力量就会越大”似乎具有异曲同工的妙处。对于作家的创作成功好像更是这样,而选择特殊的生存方式就更是创作中很重要的一条捷径。我一直信奉作家“人生本身就是创作”这一律条,仅是还没有写下来罢了,或者说已经开始了前期的感性创作。我曾读过这样一个故事:西方一位女士想培养自己的儿子成为作家,她急切地向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著名作家萧伯纳求教成为作家的秘诀,萧伯纳告诉她:“没有什么秘诀,你先给他5000元钱,让他鬼混去吧!”,这“鬼混”二字显然是幽默之语,明确的意思就是让他去亲自经历一番,经历完了,写下来就是作品,不就成为作家了吗?这是我所听到的最简洁最动人最有说服力的文学讲座。读了王子君女士的散文集《无花》,她漂泊的心有多大,我觉得可以装进整个世界了。
“我一次又一次听到了远方神秘的召唤,那遥远的声音越来越充满魅力,我着魔般地想,终有一天,我要去流浪。”“旅行就是人生,旅行就是艺术。”(见《无花》96—97页,《梦想流浪》)。“在独自行走的漫长岁月里,寂寞与无助没能夺去我内心的尊严;我本可以随波逐流享受安逸悠闲的现实美景,可我再一次选择了漂泊,去追寻人生新的制高点;无论路途有多艰险与曲折,我仍让梦想照亮前程……”(引《无花》168页,《我心目中的英雄》)。“就这样我再一次选择了漂泊。把家拎在手上,我漂到了北京,一边上学,一边做杂志”(见《无花》17页,《像一粒种子寻觅土地》)等等。
“漂泊”这样的词语在王子君的《无花》中出现的频率极高。这让我很快想到了著名作家艾芜的“漂泊”,他的漂泊经历最后写成了《南行记》,出版后畅销不已,也因为《南行记》这本漂泊记录,成就了艾芜的文学事业与著名作家地位。在他八十多岁时《南行记》又拍成了电影,轰动不已。艾芜说那些流浪的日子是最畅快的人生时光,因为那些“漂泊经历”是他自己愿意去漂泊的,为了自己的文学事业以及人生价值追求实现,他要去亲自观察世界和众生,体验一番,最后这些漂泊经历皆成了他创作的财富,最终让他成为了著名作家,能不畅快?但仔细分析,艾芜的成功仅仅属于偶然性,也就是他的“南行”,的确是漂泊是流浪,但漂泊成《南行记》却使他扬名立万了。关于“漂泊”,王子君认为“旅行就是人生,旅行就是艺术”,她主动出击,从故乡到海南,到深圳,又到北京,全国各地的漂泊,去主动体验追逐外界的创作素材,所以她的文学收获更丰富,更有特别的奇异景观。
这种“漂泊”的文学方式还是比较罕见的。因为“漂泊”意味着要吃很多意想不到的苦,为了生存长途跋涉、住店租房、找工作,期间的酸甜苦辣、寂寞孤独应有尽有,平庸的作家是不可能忍受得了的,不说望而生畏,浅尝辄止是一定可能的。但是“回头是令我厌倦的现实”,所以王子君为了文学事业“选择了漂泊”。她不怕吃苦,并随时把这种“苦”转换成了秀丽的文学篇章,至今已出版了15部散文集、长篇小说以及纪实文学。说到底,这还是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的最终较量,尤其是对人生价值意义的高于一般社会个体利禄追逐的特殊理解,她认为:“三毛是我迄今为止最热爱的女作家,在她的作品里,我感应并认知了真正的人的生活和生命的意义。”(52页,《皈依写作》)。这正是前面提到的刘庆邦先生说的:“人的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眼界到哪里,境界才能扩展到哪里。”
当然,任何事业的成功,一定都不是一帆风顺的,王子君的文学成功也充满了艰辛、寂寞和孤独,她对“漂泊”也感到了疲惫,甚至放弃:“时光流逝,青春像花一样开过,又要像花一样谢落了。快乐、痛苦,波峰浪谷似的成了历史,成了经历。我的心疲惫至极。人生的理想简单得只剩一个:能在一种养尊处优的状态下从事写作。不是想成为大家,而是心中的梦太多,我只有通过写作来完成它们。”“尽管我明白,对于一个清高独立、独自生活的女性来说,要实现这个理想,就像要凭个人的力量建造一座宫殿……我有意无意地淡化着理想的色彩。我在世俗的空气中,将自己平庸化。我甚至企图将自己的灵魂典当出去,寻求一种与理想相去甚远的快乐生活。这样的生活永远不会出现英雄。”(167页《我心目中的英雄》)“长久以来,我身在凡尘,心在云间,灵魂无家可归,我已是满怀疲惫。我站立在尘世的绝崖处,回头是令我厌倦的现实,迈步是不可知晓的未来。”(引同上136页)。但作为坚强的女性与杰出的女作家,王子君没有向命运低头。面对文学生存的苦难,尽管苦,“但我们不哭。我们是不可以哭的。”“我们得坚强地咽住泪水,故作矜持地挣扎在虚设的强者的意境里,继续忘我地奋斗。”(见《无花》114页,《我们不哭》)
法国著名作家巴尔扎克曾说:“苦难对于天才是一块垫脚石,对于能干的人是一笔财富,对于弱者是一个万丈深渊。”能干的王子君就已把“漂泊”自觉转换成了一笔可观的文学财富。她说:“没有什么奇迹。要完成内心的目标,唯有一个字一个字地拼写下去,一如万里长征要一步一个脚印地度量;一如人从生到死无尽的岁月,要一寸一寸光阴地连缀。若醍醐灌顶,我别无选择。”(51页,《皈依写作》)王子君的确是个奇迹,让我们感动和佩服,并从她身上获得一种文学力量。
许庆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