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兴衰、霸权更替是历史著作的永恒主题,堪称“史不绝‘书’”,《宽容、狭隘与帝国兴亡:超级强国从称霸到没落的文化基因》(作者艾米·蔡,重庆出版社2016年出版)为此提供了一家之言。
这本书是译著,相比之下,原著的英文书名更能体现作者的本心,将其直译成汉语就是“帝国时代:强权何以独霸四海,又何以败亡”。笔者所读译本书名不算“忠实”,但好在更接近原著内容与作者意图。
此书意欲尽述史上诸强权之兴衰,涵盖古波斯、古罗马、中国唐朝和明朝,近现代的奥斯曼、西班牙、荷兰及英美,兼及称霸未遂的纳粹德国和战前日本。书的核心逻辑其实正反映在译本书名中:大国强权并吞八荒,重要原因在于宽容,对不同文化、民族的宽容让这些政权得以最大化吸纳资源、缓和矛盾、有所成就,而一旦走向狭隘、压制异己,帝国便势将就木。
此书十余万言,史实众多,笔者其实也可以从管见之中增添旁证,比如当年罗马军团开疆拓土,每征服一地,都会将当地人所供奉的神灵迎至罗马城中的万神殿加以供奉,此举象征了古罗马对异族、对败者的宽容,而一旦罗马变得狭隘,开始族群倾轧,帝国便随之败亡。古今中外,案例纷繁,然而汉语读者却不会对其中的逻辑感到陌生,因为先秦时期李斯在《谏逐客书》中对此就早有阐释。
若以一言蔽之,此书所欲言,无非“得人才者成大事,得人心者得天下”。只不过对于任何主题,大胆假设是作者的权力,小心求证则是读者的义务,这本书也不例外。首先,“帝国”(书名中“empire”一词)在英语语境中指的是“由一个政府或统治者控制多个邦国”(据《牛津英语词典》),帝国在原始属性上就必须“宽容”,至少要“容”,但将帝国崛起归因于“宽容”,多少有点倒果为因的嫌疑。
再者,强权衰亡实乃史学热点,吉本写《罗马帝国衰亡史》,说的是“基督教勃兴,则罗马帝国衰亡”,后世考古中有将罗马帝国衰亡归因于“群体性铅中毒”(概谓上流社会饮具、水管诸物皆含铅甚多),而对其他文明的研究则有将“灌溉系统失修失效”“生态恶化”视为衰落之由者,二十四史中那些亡国君、误国臣的故事就更不必提。败亡之因数不胜数,“狭隘倾轧”权重几何?也许帝国扩张到一定程度后内卷倾向就会强化,开始狭隘倾轧,换言之,“狭隘”可能只是某种败象或副产物,说不上败因。
著名作家房龙为所著《宽容》写自序,用了一篇寓言来阐释对不同思想保持宽容的重要性,而《宽容、狭隘与帝国兴亡》这本书似乎也应该当寓言故事看。虽说史实多而洞见少,这本书的现实引申依然有其意义,毕竟对于那些“创业精诚团结、广纳贤才,守成尔虞我诈、封闭固化”的团队组织以及“庙小妖风大”的行业地方,这本书的核心逻辑大可当成一记警钟来听。
罗力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