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有“腹有诗书气自华”等诗句鼓励人要多读书,书籍可以净化内心,外化言行,自塑美好。而我以为,美好是从华夏文明的源头——《诗经》开始的。
暖意融融的春日午后,闲来无事,信手翻开散发着独特馨香的《诗经》,随意地浏览,遇逢甚喜的诗句自会吟吟而念: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念着念着,思绪早已随着那空旷飘渺的意境去到了远方,似望见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庄姜,正袅袅婷婷地俏立于黄河岸边,耳畔似传来年轻的樵夫对着宽广汉水对岸的游女求而不得的辗转叹息,恍惚中转身,又似见那思慕窈窕淑女者踟蹰怅惘的身影,倏忽间抬头,“桃之夭夭,灼灼其花”更是让人眼前一亮,心生明媚。若然有悟:原来世间多种至真至美的诗句皆因爱而生。
《诗经》之所以百读不厌,除了让人体味到生活中的自然美,更是深蕴着文学里的艺术美。《芣苢》全诗12句中只嵌进了采、有、掇等6个动词来变换语义,其余全部是重叠,却使整首诗有了递进感和动作美,活现了采摘车前子的欢乐场景,泥土的清香更是扑面而来。《野有蔓草》中,草肥露浓,婉如清扬,更是情景交融,浪漫唯美,于千万人之中,不早不晚,刚好遇上,万般美好始于邂逅。
同样表达可遇而不可求,我既喜欢热烈直白的《关雎》,也向往飘渺朦胧的《蒹葭》,还有平和写实的《汉广》,都是那么的美,又是那么的让人心生惆怅。
赋、比、兴是《诗经》中常用的艺术表现手法,也是代表其巨大艺术成就的重要标志,从而形成中国古典诗歌的一种独特景观。大量使用的双声复韵,重章叠句读来朗朗上口,而一唱三叹的复沓美和九曲回肠的跌宕美,更是在回环往复中不断把美的事物加注于人的感官和心灵,使人如临天籁,舒泰安适,愿意一咏再咏,一吟再吟,无法自拔。
美,几千年亘古不变。《诗经》,作为词宗诗祖,后世流传千古的诸多佳句皆来自于此:个中翘楚就是出自《汉广》中的“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取自《采葛》中“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袍泽之爱来自爱国主义诗篇《无衣》……连绵不绝之美的流转,读之不尽,爱之不绝。
有时,遇到与《诗经》有关联的人与物时,也会斗胆地妄自猜测:大名鼎鼎的琼瑶笔名也许正是来自于《木瓜》篇“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亦舒小说《西岸阳光充沛》主人公姐妹俩宜室、宜家应该取自于名篇《桃夭》中的“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可以肯定的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民国贵公子、新月派诗人邵洵美正是有感于《有女同车》篇中的“佩玉锵锵,洵美且都”的意蕴而改名。此等无碍的联想倒是为《诗经》的品读增添了许多小小的乐趣。
《诗经》篇篇皆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它就像一道明亮而澄澈的光芒,静静地绽放在古老而神秘的华夏沃土上,也深深地烙印在每一个执子之手,印之于心的读者心中,受之于启发,更增添的是一份对美好的希冀与向往!
作者:林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