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后,当家人们和长大后的小女孩在一起回忆往事,“还记得那年秋天,我们在晒场捡豆子……”他们会不会陷入沉思:原来,获得快乐,如捡起蹦跳的黄豆那么简单。
一位妈妈带着三岁的女儿回乡下小住。刚入秋,空气里依然暑气袭人。
晒场是水泥地板,光脚走上去有点烫脚,已一个多月滴雨未下。天干物燥,正适合晒秋。
秋收是四季的节目单上最值得期待的一幕。地里的黄豆熟了,豆秆被晒得枯黄焦脆,当你从一畦畦黄豆旁经过,在太阳底下仔细听,定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成熟的黄豆从开裂的豆荚里迫不及待地蹦出来的声响。
爷爷在烈日的注视下收割完了坡上的所有黄豆,将它们束成一捆捆后,挑回家中。一路上,调皮的黄豆蹦蹦跳,蹦进草丛里,跳入荷叶上。爷爷踏着欢快的步伐走回家,他脸上的汗珠和黄豆一样调皮,一笑就落在了他的脚背上。
豆秆跟着扁担的方向摇来晃去,乐悠悠地像是在荡秋千。“爷爷,爷爷!”小女孩远远看到爷爷回来了,她用稚嫩的口吻呼唤着。她喜欢两个字的叠词,发音清晰,像静止的琴键上的同一个音符突然重复了两下,好听。
爷爷一边应答着一边放下扁担,解开捆黄豆秆的麻绳,将黄豆秆铺平,就这样一担一担地把黄豆挑回来了铺展在晒场上,没过多久,晒场上铺满了黄豆秆。女孩拍着小手,欢呼雀跃,她第一次来到乡下,眼睛里总有收纳不完的新奇。
黄豆秆晒了半天,时不时有豆荚裂开,黄豆蹦得很远,小女孩看到了就会“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好像黄豆正在和自己做游戏。
爷爷取来拍黄豆的竹工具,举起来,落下去,循环拍打着黄豆秆,“咔嚓、咔嚓”,豆子欢快地蹦蹦跳跳,逗得小女孩哈哈大笑,小女孩的笑声也逗得爷爷在一旁乐呵呵。
简单的劳动,重复的力量,豆子从豆荚里分离,一颗颗金黄饱满。褪去豆荚和豆秆,只剩黄豆,它们被装进了篮筐里。晒场的水泥地板光滑,像一个溜冰场,豆子尽情地溜来溜去。你看,小小的豆子,在被爷爷拍打的过程中趁人不注意就溜走了,躲在晒场四面八方的角角落落。
有一颗豆子从小女孩眼前滚动,小女孩的小脚步“噔噔噔”地跟着豆子直到它停下,她捡起来一颗,又“噔噔噔”地跑到篮筐边,把捡到的豆子放了进去。妈妈在台阶上看着她,仿佛看到了童年的自己,于是,她参与到了捡豆子的游戏中,爷爷也参与进去了,全家人都参与进去了。一家人跟在小女孩脚步后面,围着晒场捡黄豆。
那些贪玩的、调皮的黄豆一颗颗被大家捡起来,回到了篮筐里。日落西山,山风飘落一叶秋黄,送来一阵凉意。妈妈说,“我们看看路边还有没有贪玩的黄豆呀?”小女孩立刻牵住妈妈的手,晃晃悠悠地走在爷爷挑着黄豆走回家的那条小路上。
妈妈带着女儿走入田野,在小路两旁的草丛里,在拥挤的荷叶上,寻找着贪玩的黄豆,把它们一颗颗捡起来放进口袋里带回家,每一次弯腰,仿佛是在慎重地捡拾遗落的秋天。孩子的笑声落在稻穗里,落在秋收的田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