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起,寒冬至。当寒风卷起萧萧落叶,掠过那片欲黄还绿的草地,飞过红白相间的校道,钻进裹紧了衣领的脖颈,我忙着在衣柜里翻找冬衣,仿佛蓦然感知:冬季果真是到了,一往无前,一如以往,一年又将暮色。虽然日历早已显示进入冬季,但天气暖和得很,一袭单衣迎着凉爽的风,总以为岁月尚浅,还在意识里的夏季秋季,直到寒风真的呼啸而来,才惊觉那只不过是一个恍惚。时光流转,四季更替,从来不会因为任何的理由而歇步,一年的岁月就在指缝间流逝,岁月的萧索落入尘埃,沉归大地的泥土,化作一缕幽香。
晨起,打开南边阳台的门,拉开窗帘,千万缕橘色跳进来,暖意霎时不可阻挡地漫进小屋,一夜的寒意不知不觉躲进角落里。移步阳台,抬头望向窗外,只见那轮浑圆的曦阳,被彩色的云霞簇拥着,正挂在不远处的树梢上,感觉不到那橙色的曦阳是否在跳跃移动,只看见它周围的彩霞在变幻,鲜艳的红一会儿铺开,淡化成浅浅的一抹黄,时而又聚拢成浓浓的艳丽,灿烂、淡然围绕在太阳四周,萦绕、旋转、游移,那片天空夺目抢眼,房屋、树木,全都镀上一层暖意,就连树上掠起的小小鸟影,也染上了一抹灿然,显得更加灵动多姿。我的脚步移不动了,我静静地面向曦阳,让千万缕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我扬手、上仰、转身,让暖意铺盖在我的身上,我缓缓地呼吸,想把阳光吸进五脏六腑,听说多晒晒初升的太阳非常有利于人的健康,那么呼吸阳光,就是吸纳一种必需的营养了。心里这样想着,更加珍惜这片刻美好而宝贵的阳光,生怕它稍纵即逝。
午后的太阳热辣起来,照在操场上,点燃了这一片天空,激动的喊叫声掀起一阵阵喧闹,校园足球联谊赛正在如火如荼进行着,孩子们沐浴在阳光下。绿茵场上,“烽烟”四起,小运动员们勇敢拼搏,左冲右突,围绕着足球奔跑、争夺,一张张稚气的脸,有的红扑扑,有的汗津津,有的脚法比较灵活,有的还是显得笨拙,但无一例外的,都是死盯着那个黑白相间的足球,仿佛那是梦寐以求的香饽饽,那是唾手可得的烧烤肉。球场外围,啦啦队忙得不亦乐乎:“五七班,加油!五七班加油!”那边也响起:“五四班,加油!五四班,加油!”……一声声、一阵阵,此起彼伏,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仿佛谁喊得响亮,谁就会赢,谁叫得久,谁就第一,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
忽然,一名运动员带球越过对手,直逼到对方球门,抬脚一踢,球旋进了球门。“耶!……”啦啦队们跳着,叫着,有的还拉起手来舞着,那欢叫,穿透阳光,冲上云霄,那笑意,纯粹自然,张扬无拘。
那是年少无畏的肆意吗?青春追梦的洒脱吗?
一片此起彼伏的喧闹中,我依稀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懵懂少女。刚上初一时,体育老师组织了一场女子篮球赛,当时的我只知道篮球是男孩子的天地,没听说过我们女孩也可以打篮球,惊异中夹着几许雀跃。于是,一群泡在家务和农活中长大的不大不小的姑娘们,在篮球场上围着一个浑圆的球追逐、拉扯,弄得本就有点漂浮的黄泥尘,在我们脚边扬起阵阵“烽烟”。我们毫无章法,一心想着怎么能出点狠劲,抢到那个球,不管拉衣服还是扯裤子,也不管踢腿还是劈脸,只要能靠近那个球。忽然间,我不知怎么就拿到了球,兴奋得什么都不想,紧紧地抱住球,从对方的场地直冲到我队的篮球框下,用力一掷,耶,球进了!周围的同学大声呼叫着,我高兴地跳了起来,仿若脚底被什么托住了,浑身是劲且轻飘飘的。可是,裁判老师双手摆开,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判对方发球,我纳闷了很久才知道,原来篮球是不能那样直接抱着球跑的,我那样是走步违规了,球进了也不算。
我有那么一丝的失落,但很快就被阿Q精神鼓励着:哼,怎么着我也是进了球,管它走步不走步,反正我就是把球投进球框了!这样想着,心底的喜悦丝毫不减,我又加入了撕扯的那团人影里……
又一阵欢腾响起,场上又有运动员精彩的进球,啦啦队的喊声越来越激动,小运动员们的争夺越来越激烈,情真真,意切切,每个人好像都完全投进这阳光下独特的天地里,认真地融入属于这个季节的色彩中。也许,许多年后,他们也会像我这样回忆现在的肆意一刻,慢慢品味属于不同时光里的随意舒展。
那憨厚可爱的年少轻狂,还像场上的泥尘,扬起一阵阵莞尔,在心底掠起柔软温馨的悸动。只是一刹那之间,青春已随着风吹雨打去了,剩下静看一群孩子肆意呐喊的笑意了,原来呀,不单只是一个冬至不觉,迷离之间,被这一阵阵年少的尖叫唤醒:人也快奔五了,是否进入人生的冬季呢?
也罢,走过春,走过夏,走过秋,岁月,留下了一些有关风有关雨的记忆,很多的人,在眼前闪耀过,很多的事,在旅途中美丽过,随后,渐渐沉淀在时光中,藏在灵魂深处。平常不触碰它,无从记起,风吹过,掠过浮沉几起,便像久经蕴藏的酒,剔除了生活的糟粕,吸取时光的精华,酝酿着甘醇的味道,散发出馥郁久远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