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疫情进入第三年了。这几年疫情深入了我们的生活,所以再谈幸福似乎觉得没有必要,但是转而一想,又觉得在这样的日子里,谈幸福更加必要了。
幸福是什么样子的?无法形容。我在课堂上跟学生开玩笑,说我也不可能布置一道作业让你们下次课每人带一斤幸福来,学生哄笑,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幸福看不见摸不着,然而我们又实实在在能感受到它的存在。有人把冬天清晨被第一缕阳光照到视为幸福;有人把淅淅沥沥的雨天,手捧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看烟雨茫茫视为幸福;有人可能格局大一些,把看到国家越来越强大,国际地位越来越高视为幸福。当然这都是可以的,我们无法定义幸福,它也许等于快乐,但比快乐多一点;它也许等于满足,但比满足少一点,都是可以的。想一想,感受不到幸福的人是多么可悲,那得是受尽了多少苦难,但人的一生总会有幸福的一刻吧。
去年冬天攸县降温,让人感到寒意。那天中午我进校园,走到明志楼拐角处时,突然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扑入了我的鼻腔,我有些惊讶,因为眼看着要元旦了,天寒地冻,怎么会有桂花香呢?我停下脚步,细细一闻,确实是桂花香。好奇心一下子上来了,我循着桂花香往右侧树木丛里打量,果然看到了一株桂花树。树并不高,比我高一点而已,枝叶葱郁,枝叶间竟然点缀着闪闪烁烁的鹅黄色桂花,凑近了闻,香气更加浓郁了。当时心里就涌起了一阵喜悦,我想,这株冬天开花的桂花树是不是只有我看到了呢?或者说是不是只有我被它吸引过来进而为它惊叹了呢?这样想着,情绪就变得精彩起来。
我把它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反复打量,像打量一个躲藏在这个角落里的调皮学生,我甚至想问:“你为什么不去教室上课而要躲在这里呢?”我特别想喊更多人来和我一起欣赏这棵桂花树,它给这一个偶然的冬天带来了惊喜。我看了很久才离开,心里带着快乐,也许,也带着幸福。
看过一些新闻,说现代人幸福指数低。按理来说,现代社会物质这么丰富,生活条件这么优越,理应收获成倍幸福,但事实却恰恰相反,这是否说明,幸福其实与物质或者生活条件关系不大呢?或许有可能。
我小时候一直生活在农村,那时家里穷,条件不好,住的是老旧的土砖房,白墙黑瓦,一下雨,瓦缝就会往屋里漏雨,漏雨的地方摆上了塑料盆子和铁桶,叮叮当当响。我听着彻夜响着的雨声,闻着那湿润的雨水气息,心里却觉得满满得幸福,老师说这叫“少年不识愁滋味”。有时白天站在檐下,眺望前方碧绿的田野,雨幕朦胧,我也能看到出神。瓦沿往地面落着水滴,连成了一排雨水做成的珠帘,我不时伸手接一捧水,然后冷不丁往蜷缩在墙角眯着眼睛睡觉的小黑狗身上泼去,让它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看到是我恶作剧,摇摇脑袋,抖抖身上的水花走到屋里去了,这样我也觉得挺幸福。总觉得幸福就是那么随意,好像无处不在一样,想要幸福了,幸福它自己就“呲溜”一下到了我怀里。
十岁生日那天,一大早起来上学,妈妈说:“今天长尾巴呦!”我做个鬼脸:“还不是要上学啊!”吃完早饭到学校上学,中午放学回家吃饭。那时上的是村里的小学,走着路就到了,不算远。一条小路穿过稻田就是我家,我的生日是秋天,正赶上稻子成熟的季节。
走在田间小路上,两旁金色稻田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金光,格外耀眼。风吹着稻禾,稻禾起伏形成了稻浪,此起彼伏,特别壮观。风吹动着稻禾,稻禾中传来簌簌的响声,似乎自带着悦耳的节奏。风慢慢地吹拂着稻田,随着风一阵又一阵稻子和田野的气息混杂在一起,令人身心畅快。我走得很慢,手拨着沉甸甸的稻穗,天空蓝得像大海,云白得像天鹅,我仿佛坐在一艘小船上,慢慢悠悠向家里划去。
远远的,看到家门口站着一些人,谁啊,我心生疑惑。到了家门口,一瞧,原来是叔叔伯伯、婶婶阿姨、几位姑姑到了我家。看到我一个个笑呵呵的,这个说:“长尾巴了呦!”那个说:“看看尾巴长了多长了?”……把我窘得不行,还好大姑一把攥住我的手,把我拉到我的房间,又轻轻把门带上,我心里好奇怪,什么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大姑笑吟吟地看我一眼,手指往书桌上一指:“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顺着大姑手指头一看,我顿时眼睛睁得大大的,桌子上赫然摆着两个小蛋糕。对于那时我们的家庭条件而言,蛋糕可是豪奢至极的礼物了,我十岁之前可是做梦也梦不到的啊!当时我一手托着一个蛋糕,直怀疑是不是在做梦,直到确认了是真实,不是做梦,我才心里像开了花一样,就差仰天大笑三声。我蹦蹦跳跳,不亦乐乎。那一刻的幸福仿佛成了实实在在的东西,它紧紧地把我包裹住,让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幸福是什么?一千人有一千人的看法,有人叹幸福难得,有人说幸福难找,不过我觉得它始终就在我们身边,无需费尽心力去寻。幸福就是一颗深藏在我们内心的种子,平常也许不知道它的存在,但它自然会在某一个日子,某一个时刻萌芽,绽放出一朵美丽的花。也许在你今天吃了一顿家人做的美味饭菜,幸福就已经破壳而出了,蝴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