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就要到了,在纷纷的春雨中,我不禁想起五邑文化界的两位前辈来。他们对于我来说,亦师亦友,有帮助指点,有激励鼓舞,其精神风范、音容笑貌,此时一一浮现于眼前。
第一位是景堂图书馆的老馆长李中壮。
大约是2004年,我在偶然之中进入五邑报业史研究领域,经人介绍认识了李馆长。
李馆长个子瘦小、五官清秀、温文尔雅,一头银发。一听说找资料,便热情地招呼我们,不但仔细吩咐馆员查找,还帮手把尘封的旧报纸小心翼翼地搬过来。此后,我便经常利用业余时间去查资料。
有一次,我想把一本书的页面拍摄下来。但书有一定厚度,打开来又会自动合上。我一只手按书,一只手拿相机,不好拍。李馆长见状,让我把凳子搬到光线好的地方。他蹲下身子,用手把书压平,尽量展开,然后侧身让开,方便我拍。当时,阳光正照在他的满头银发上。他认真的样子,令我鼻子发酸。
知识、文字在他的心中,是那样的至高无尚,怎样呵护,他都心甘情愿。只要有人需要,他就像孩童般的欢喜!作为“智识府库”的守护者,他当之无愧!
后来,我们经常联系。他看到相关资料,就会想到我。所以,我偶然会收到他寄过来的惊喜。在我的抽屉中,至今保存着一封信,是他2011年1月20日写的:“查阅资料中,偶发现有关‘同盟会’史料,顺复印供参阅。”他的字一笔一划,一丝不苟,在签名之后,还慎重地盖上了自己红色的方印。
2011年3月,李馆长去世。一位新会籍的文化大家得知后为他写了一副挽联:老李虽去音容在 景堂春深祭书魂。李馆长的为人有口皆碑。
第二位是五邑大学的梅伟强老师。
梅老师毕业于北京大学历史系,是五邑侨乡文化研究的领路人之一。他衣着朴素,为人和蔼可亲、谦逊有礼,对于后辈则是竭力提携。
我和同事因为做文化报道,经常请梅老师进行“专家点评”。从“对话侨乡文化名人”到“文化江门——发现之旅”,他忙里偷闲,来者不拒。后来,我写五邑报业史和侨刊史的时候,就壮着胆子请他帮忙审读。梅老师不但没有一丝不耐烦,还鼓励我说:“不要紧,慢慢来,历史的东西,有一点是一点,有比没有好。”
有一次,他问我:“你们是不是寄了一些问卷去各地侨刊社,了解他们的生存状况呀?”原来,一些人不认识我们,问梅老师要不要答复。梅老师告诉他们:“填吧,对你们有好处。”
《五邑侨刊图志》出版后,梅老师专门来信:“‘图志’写得甚好,我爱不释手,立即把手头其他事情搁在一边,认认真真地把这部新作学习了,受益匪浅。我首先祝贺你们……作为‘知音’,我高兴,我深谢。”对于一些有疑问的地方,梅老师专门列了一个表,让我们再核。在信的最后,他写道:“我再次感谢你们,把五邑侨刊百年历史讲得这样完整、透彻,做了一件我想做而无精力去做的事……现在你们完成了这部大作,也完成了我的心愿。五邑侨刊终于有了一部完整的著述了,我太高兴了!”
梅老师还特别在信头空档补了一句:“小傅,您可否再送两本‘图志’给我‘中心’收藏,供大家学习?”
后来,一碰到有重要事件,梅老师就不忘给我提醒:“小傅啊,明年是辛亥革命100周年,你们可以好好做一下……”
2015年,我们做了“金色的道钉——纪念五邑籍铁路华工建设加拿大太平洋铁路130周年”专题。梅老师看到后,说他正好整理了美加华工纪念碑的情况,可以投给我们。
2018年初,我把新作《五邑华侨义冢与跨洋迁葬》一书送给梅老师。临别时,他也送了一本新作《梅家大院史话》给我,颇有互通有无的喜悦。我告诉梅老师,报社准备做《传承——奔走中的侨乡文化人》专题,想将他作为一个重点人物进行专访。可惜,我们稍后联系的时候,梅老师已经病重。采访最终未能成行,留下了遗憾。
文化,是根、是魂。它在一辈又一辈人的努力传承下得以延续。李中壮、梅伟强两位前辈默默耕耘,不问回报,为后辈树立了榜样、作出了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