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回家来,已是它失踪两周之后的事了。妻跳完广场舞回到宿舍楼下,已是晚上十时多了,停下电动车,“嘀嘀嘀”的锁车提示声刚响完,突听到小黑“喵喵”叫着跑过来,不禁惊喜地叫起来:“啊!小黑,你终于回来了!跟我回家。”
小黑是我家养的小黑猫,前些天失踪后,我和妻几天里找遍整个宿舍区的角落也找不着。也许跑出去了十多天时间,对家不很熟悉了,妻子频频呼唤,连赶带抱,才把小黑带回了家。我当时听到妻子的说话和小黑的叫声,确实也惊喜,有点小激动。应该是与小黑相处这么长的时间,确实也舍不得它跑丢吧。
“它的叫声里好像含有欢喜又含有委屈呢,这小东西。”妻子一边对我说一边倒出一大堆猫粮,小黑喵喵大叫着,走到食盆边,但只是吃了几小口,又转过身走来不停叫唤。我们才发现小黑的脚跛了,一只后脚落下地板时还印上红点点。
我抱起小黑,抓住它的脚想查看下,小黑却挣扎着摆脱,还回过头来对我呲着牙。我连忙放手,妻子抱起小黑,安抚着它,又轻按着它的头让我再查看。原来小黑的脚趾间裂开个小口,渗血了。连忙为它搽上万花油,还撒上云南白药。
“不知是不是被谁打伤了?”妻子心疼而又一边责备着,“你是吵了人家吧?你以为人人都像我一样宠你呀,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跑。”
“应该只是踩着玻璃碎片还是什么东西吧,趾间的小伤口,不会是人给伤的。”我对妻子说。
过了两天,小黑也敢用伤着的脚走路了,应该还未痊愈,走得不够自然,但它又喵喵叫着想往外跑了。
“脚伤还未好,又开始野了,你这淘气的东西真不让人省心。”妻子还是挺容忍的。但我怕吵,只好关了房门,图个清静。心想等小黑脚伤好了,就随它心意,给它自由吧,反正它失踪多天都能自己回来,必定已是熟路了。加上小黑失踪后这段时间,我好像已经开始习惯于接受,不再像起初满院子寻找时的着急和焦虑了。
而这些天里,我发觉跟小黑确实有点隔膜了。虽然给它口粮时还会用身子蹭你用尾巴撩你,但或许因为有时嫌太吵便呵斥它。但见到它窜进桌底后探过头来瞅着,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让我不禁好气又无奈。
好不容易待小黑走路恢复正常,我便不再限制它出门了。它也轻车熟路,不再玩失踪了。一般是夜里出去,天亮了才回来。妻子起来做早餐时,就给它开了门。有时下午也偷空跑了出去,晚上八、九点又回来叫门。以为它野了一阵后不会再出去了,可是吃了点东西,待不多一会儿,又靠在门边喵喵地叫着。若不及时给它开门,它一边叫着,一边望着门锁,扒拉着门框,似乎想着怎么开得了门。如果呵斥它,它会停下声,缩了缩头,眼巴巴地望着。但不一会儿,又会一边叫着一边用头不断地蹭门,像是委屈又像耍无赖一般非要吵得你心烦,令你终究拗不过它。
心一野,终究难以收缰了。就跟调皮的孩子一样,一旦没有了约束,或者被溺爱惯了,逐渐就会放纵,回来叫门的时间也不定时了。
有一天早上,妻子起来做早饭时,忽地“咦”了一声,转过来问我:“小黑昨夜不是出去了吗?怎么我今早未开门,它就在家里了?”我迷迷糊糊地应了声:“下半夜它叫门,我放它进来了。”“哦,我还以为它爬上楼从阳台进来了。”
这样过了几天,妻子也许发现我早上起床跟平时有点不一样吧,便问:“小黑一般半夜什么时候回来啊?你让它在门外等吧,我早上起来再给它开门。”“哪能呢!它深夜回来叫门,叫声特别大,我睡眠又浅,更生怕它吵着整幢楼。”妻子皱了皱眉头:“那你叫醒我起来开门啊。”
“废话,那不是多一个人睡不好了吗!反正我也不差少睡这一会儿。”
其实,对我来说,起来怎会是一会儿的功夫呢?睡眼朦胧间急急起来开门,在这冷天里,易失眠的我,就再也难以入睡了。望着漆黑的窗外,干脆又想起了小时候在乡下深夜里野猫的嚎叫,像小儿啼哭,像大人呜咽,时而还突地高声嘶吼,令人毛骨悚然。
过了些天,我回家时,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愣了好一会儿,才发觉是小黑再也不来绕脚跟了,而放猫食盘和便盆的地方也空空如也。
我奇怪地问妻子:“小黑呢,你把它安放到哪里去了?”
“我把它送人了,顺便连它的用具也送人了。”妻子倒显得很自然。
“咦,你不是很喜欢它吗?而且是你讨来养的,怎么舍得送人啊?”
“可它半夜吵到你啊,”妻淡淡一笑,又显得很轻松,“毕竟,小黑只是一个宠物!”
作者:梁飞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