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国家级传统村落九泥古院落,旁边有一棵高大古老的白果树。
这棵树跟我们九泥邓氏家族的历史差不多,有六百多年了,小时候五个人都抱不住它。树皮粗糙像松树;树干树枝笔直向上生长,约有30米高,很少有旁枝斜出,像白杨树;树叶像小小的芭蕉扇。树下开阔,是我们小时候的乐园。
春天,万物复苏,白果树也迫不及待地长出了一片片小扇叶,嫩嫩的、绿绿的,可爱极了。可惜树高,不能亲身摘来把玩,站在树下只有羡慕的份,脑海中不由想象秋天树上挂满金黄果实的情景:时而掉几颗,伙伴们争相去抢……然而又自失起来,于是伙伴们就在树下的空地上打垒保等游戏,以打手掌、刮鼻子赏罚,或输赢火柴,玩得不亦乐乎。
夏天,树叶更绿了、更茂了。那绿,绿得耀眼,仿佛一碰就会滴出水来。站在树下,抬头看不到天空,于是树下成了乘凉的好场所。白天过往的行人总会忍不住在树下停留一会,就连在田地里劳作的男人们,时常会三五成群走到树下,卷一支汉烟,一边抽、一边谈天说地,好不惬意!月明星稀的晚上,总有一群小孩围着大人,听大人讲故事……
白露前后,白果完全成熟,橘黄橘黄的,站在树下望着眼馋,却只有眼馋的份。我印象中很少有人上去摘过白果,我父亲年轻时上去过两回,因树大枝长,上去也很少能摘到白果,只能带根竹竿上去敲打,下面的人捡拾。树是公家的,果子掉在地上谁捡到归谁,这也是不成文的习惯。这时候树下是最热闹的了,就跟当时听说谁家干塘捞鱼,都去捡鱼吃一样。其余时间只能等白果熟透了自然落下。这时节树下几乎很少离人,记得小时候早上捡狗屎(交生产队做肥料赚工分),不等天亮第一站就是到树下,一是捡狗屎,二是希望能捡到白果,常常会有所收获。把捡到的白果去掉外面橘黄色的皮,炒熟,再去掉壳和里面跟莲心差不多的东西就能吃,很香。这次回家,又吃到了老妈捡的白果,颗粒远没小时候的大,也觉得没小时吃得那香了。白果还有很高的药用价值:敛肺定喘、止带缩尿,但有微毒,不能多吃。
立冬以后,无情的北方呼啸而至,气温急降,树叶一天天变黄,这棵大树像一个全身挂满黄金的巨人,这也是一年中最美的时候。树下又热闹起来了,空中金黄的叶子像蝴蝶一样飞舞、地面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金黄色棉被,小孩子时而伸手去接飞舞的树叶,亲手接住一片树叶似乎比捡到一粒白果还开心;时而在软软的棉被上打几个滚,舒服极了;时而捧起一捧树叶撒向空中,引起一阵阵欢笑;还有的捡起树叶,用线扎成束,当毽子踢;还有在树下玩弹子、下军棋、翻翻棋……
等到树上最后一片叶子落下,树上光秃秃的,像掉光了头发的老人。树下的叶子也被村里的老人扫去当柴烧,地面干净了、也安静了,而树上并不安静,附近的鸟儿为了躲避小孩子的弹弓,都集中到了这棵树上,欢快的唱歌,这里成了它们的乐园。深冬,偶尔一场大雪,又给它披上一身白衣,又像极了开满的梨花,待到天晴,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我爱家乡的这棵白果树,它是我们童年的乐园,给我们许多美好的回忆。现在每次回家,都要在这里停留一会,看到它,放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现在本村在家的人少了,来树下的人更少了,偶尔见到的都是慕名而来的外地游客,他们在不停地拍照,仿佛要把它带回自己的生活。
我爱这棵白果树,更是因为它见证了我们九泥村人的发展历史,体现了九泥村人坚强不屈、力争上游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