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四季都能出游,但踏青却独在春天才有。阳春时节里,从湘潭县城驾车沿涓水一路向南,到达距离县城三十公里的射埠镇船形茶山。此时,五百亩的茶林已冒出了青青嫩芽。一颗颗细小的新芽,仿若初生的婴儿,探着脑袋在观望着这个奇妙的人间,惹人怜爱。
在汉语词典中,“埠”是指停船的码头,靠近水的地方。射埠镇亦因傍着涓水而得名。宽阔幽深的涓水从小镇逦迤而过,两岸形成了一片肥沃的河谷平原。河水经明冈老街由南向北汇入湘江,便捷的水路条件在过去刺激了商业流通。每天装载着茶叶、粮食、手工艺品的船只在河上穿梭,也孕育了一方人杰地灵的山水人情。
茶山中的岁月是寂静的,寻常时候自然是人迹罕至。守候着这群山中草木精灵的,也就是些鸟雀虫鱼。一杯好茶得来不易,弹指间,船形茶已有三十多年的历史。旧年间为开垦茶园,茶山主人千方百计寻找肥源,将满山荒草杂木除去,再勾勒出这一道道、一层层盘旋的波浪,缠绕着孤寂秀美的山岭,随手一拍都是春日里的清新画卷。
沿着山路蜿蜒而上,便可感觉鼻息里的空气清冽起来。微微清风在发丝里穿梭,一时间,视野愈发明亮,竟有种乘风直上、群山列阵迎客的感觉。七座山头山体连绵,眼帘中皆是一众黛青色。翠绿的植被覆盖山体,呈梯田状铺开去,好似一床厚厚的绿被,又如一条飘逸的玉龙,温柔地包裹着大山。
采茶,听起来闲适雅致,其实内里布满艰辛。青青茶园里,穿梭着肩背箩筐的采茶女。她们往往一站就是几个小时。记得童年时与母亲上山采茶,天不下雨便要早早起床,背着竹篓上山,在山里一待便是半日。一斤茶叶,捧在手里无足轻重,却是数万个茶芽儿汇聚而成。
春共山中采,香宜竹里煎。偌大一个茶厂,一天也只能生产十多斤的成茶。为了第一锅开园茶,茶园主人足足备了十多天,清洗篾匾、擦拭机械、消毒厂房……虽然大体上只有“杀青、揉捻、烘焙、炒制”四步,但每道工序都是重头戏,决定着茶的品质和卖相,马虎不得。待到柴火点起,师傅小心翼翼地迅速翻炒茶叶,一时间芬芳四溢,绿茶的香味在山里蔓延,直沁入人肺腑里。
好山好水出好茶,别看片片茶叶小,却承载着乡亲们致富奔小康的梦想。过去,茶园周边村有一些贫困户,茶园主人便会向这些家庭提供采茶、制茶、茶树维护等工作。妇女们得空便来茶厂做工,一年也能挣得上万元钱。这里生产的茶,色泽绿润,口感鲜醇,叶底嫩绿明亮,芽叶朵朵可辨。县域内许多单位和企业都来采购这里的绿茶。不知不觉,我喝船形茶也有三年时间,早已爱上了这乡土滋味。
茶既是王孙草,也属野人家。文人雅士有“琴棋书画诗酒茶”,平民百姓有“柴米油盐酱醋茶”。何不趁着这大好光景,一起去踏青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