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人
我的一位女同事,将近五十岁吧。有一次照镜子,她说,“到我们这个年龄,都有些不敢朝镜子里看了,脸上脖子上都打了褶子。”她一面说,一面专注地端详镜子里的自己,表情似乎显得有些萎蔫儿。这话,她是无意中说出口的,因为她照镜子时并没有面对周围的人,也不是为了引出一个什么样的话题,但我却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她的这句感叹。
相同的话,我母亲也说过多次。
每当见我们在镜子前摆弄刚刚买回的新衣,或是打理刚刚修饰过的头发,母亲都会感叹一句,“你们年轻,投在镜子里的面孔多光鲜,我们呐,早不往镜子前凑了,老了,不好看了。”她这么说,并且站在一旁看我们照镜子,似乎镜子有意拒绝上年岁的人,故意要把她照得难看。
其实不是。镜子是最公正的,你是什么样,老,还是年轻?外表是美,还是普通?举止端庄稳重,还是轻佻浮华,它都会客观地照出来,但我的那位同事和我母亲意味相同的两句话,我却记下了,并想到“镜中人”这三个字。
我想,如果用一天的时间长度来比喻人的一生,那么,生命如同从早到晚的跨度。年轻是早晨,朝气蓬勃;中年是正午,阳光灿烂;而暮年,便是那夕阳西下的黄昏了。谁都喜欢朝阳喷薄的灿然,也爱日到中天的明媚,但无奈,时光终究要往前走,天色要暗淡,人人都会有迟暮的一天,这是不变的规律。就拿照镜子而言,年轻时的镜中人水灵受看,到老了的时候,镜子照出来的人,确如一朵开败的花,不再漂亮或帅气了。难道,因为这样的变化,我们就不照镜子了吗?就没有勇气面对岁月更迭而带来的苍老吗?!
生命的规律,任何人都无法抗拒,但我们可以调整自己的心态,可以变换看待自己时的眼光。如果以笑容对待每一天,即使年老,即使美颜流逝,投射到镜中的,也会是一个阳光的自己和一股乐观向上的精气神;相反,若心态老去,即便年纪尚浅,面色水润光鲜,镜子里的自己也会显得呆板而无生气。我的那位女同事,不到五十岁,还属于中年。日到中天,正是明媚的阳光朗照大地之时,无论如何都还不是远离镜子的年龄啊,更不应该过早地就有李白诗句“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这样的慨叹!
所以,请不要抱怨时光催人老,也不要惧怕时光催人老,只要心态年轻,有年轻的事业心,活出自我,活得精彩,镜子里的那个“我”,就能感受到岁月的抚慰,也能享受乐观人生的好时光。
人生有梦终不晚
在我生活的城市,有一位企业家,六十岁才开始创业。一个似乎已不再是创业的年纪,他投下了自己生命中的第一笔创业资金。
那个时候,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为他捏把汗,包括他的家人和亲朋,觉得花甲之年下海经商,头脑和精力已很难适应时代的瞬息万变,成功的概率几何!然而,他坚持着自己的创业梦,很谨慎也很自信地迈出了第一步。结果,他成功了。六十岁起步,七十岁领潮行业先锋,到八十岁时,分店已遍布省内。他成了行业里的佼佼者,被冠以企业家的名衔。当初那些并不看好他的人,都认为这是个“神话”,觉得不可思议,便纷纷请教他成功的秘诀。
面对成功,面对曾经的质疑和后来的吹捧,这位企业家觉得自己之所以成功,机遇、勇气、周围人的帮助,都不可缺,但最终促使他做出抉择,并努力闯出去,而终有收获的,是从年轻时便一直怀有的一个创业梦,他说,是这个梦支撑着自己一步步取得成功。因为有梦,迈进九十岁的门槛时,他依然没有放弃对最前沿的行业资讯的关注与学习。他说,只要心中有梦,并为这个梦而努力,人的一生,什么时候开始追寻,都不算晚。
这位企业家的成功,让我想到了齐白石先生。
齐白石前半生在老家湖南卖画,聊以度日,并没有什么名气,但他从未放弃对绘画的坚守。五十多岁时,他来到北京,刚开始,门庭仍是一片冷清。齐白石反思了自己走过的路,并接受了画家陈半丁先生的建议,改变过去学“八大山人”画风的冷峻,转而从头学习吴昌硕,逐渐开辟出了自己独特的画径,并终成一代大师。要知道,五十多岁,对于一个从事艺术的人来讲,已经不再年轻,何况是绘画,改变画风,简直就是“冒险”。
无论后世给予齐白石的画以怎样的评价,甚至有人认为他的作品“匠气”太浓,我觉得他的画所葆有的生活的趣味,所传达的童真与乐观,所秉持的传统文人的高贵气质,所呈现的对生活永不泯灭的希望,都是别的画家所难以企及的。因为有了要突破自己,又要努力抵达自己的决心,齐白石在“衰年”才开始新的尝试与突破,倘若没有那份壮心,也许他终生都是一位靠卖画养家糊口的画匠。
人这一辈子,再大的荣耀也有黯淡下去的时候,再痛楚的记忆也有被稀释的一天。浩瀚的时间之海里,生命短若瞬间,但只要心中有梦,并敢于付诸行动,什么时候都不算晚。身边常常有人抱怨:自己过了做某件事的年龄,力不从心了,做了也是白搭;或者,动辄便羡慕他人如何如何成功。他人的成功,固然建立在多种因素之上,但殊不知,心中有梦,并为之追寻,才是取得成功的前提和关键。
一句话,人成功的前提在于坚持自己的梦想。梦想是成功的发令枪!
翠绿色的梦
一条铺满青草的林荫小路,一直延伸到天尽头。路两旁是星星点点开放的野花,空气清新而芬芳。
我沿着小路往前走,向飘着白云的地方走。突然,两只翠绿色的鸟儿不知从哪里飞来,悠悠地落在我头顶的枝丫上。鸟儿长着鲜绿色的羽毛,拖着红色的尾羽,小嘴啾啾地叫着,黑眼睛滴溜溜地转,在绿的草和红的花中格外耀眼。
我被这漂亮的鸟儿吸引,想伸手去抓。谁知,鸟儿不飞,静静地停在枝丫上,好像专等着我伸手。这样,我很容易就够到了一只,高兴地捧在手里。鸟儿不慌,也不挣脱,仍是啾啾地叫。我捧着它,欣喜地跳跃。路人都惊奇地看我手中美丽的小鸟,看它滴溜溜转动的眼睛,还有那飘逸的红色尾羽。我满足极了,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和鸟儿一道朝着有白云飘荡的远方走去。
可能是太过惊喜,我一个激灵就醒来了,结束了这奇异的“经历”。这才知道,原来是梦。
哦,一个翠绿色的梦,一个翠绿色的向往。只是,那鸟儿呢?
我略略失望地坐起来,看着窗外,天还是黑黢黢的,也没有飘逸的云朵,鸟儿飞到哪里了?还有那铺满青草的道路、怒放的野花……现实中我都未曾见过呀。
这个奇异的梦,这个翠绿色的梦,让我久久难忘。
是不是这梦预示了什么?或者,那翠绿色的鸟儿曾与我在现实中相逢?
我把这个梦讲给了父亲。父亲说,他也曾经梦到过小鸟,而且是两只麻雀,都那般啾啾地叫着,在路人中间欢乐鸣唱,似乎要给人带来什么好运。“梦毕竟是梦,转瞬就消失了,再等下一回美丽的相逢吧。”那次,父亲是这么说的。
我的这个翠绿色的梦醒来后不久,接到了三舅去世的噩耗,巧的是,妈妈说三舅走的前一天晚上,她还梦到他了。三舅去世,妈妈怔了半天,很自然就想到了她的那个梦,那个“灰色”的梦。三舅一辈子苦命,那梦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他给妈妈“捎来”的预兆?我说不来,也不敢说——让梦就是梦吧。
让梦就是梦吧,重要的不是梦里的我们怎么样,而是现实中的我们怎么样。
我时常想起三舅,也在生活的博弈里开始明白人生真正的归宿。
人类在面向自己的内心时,常会显出彷徨和懦弱,把一些本来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所以“解梦”之类的书籍大肆风行。其实,好梦是人类美好愿望的寄托,噩梦是人潜意识里对恐惧的猜测。梦就是梦,何必费力去推测它的由来和预示呢,而且说到底,梦也不会预示什么,重要的是我们感到了来自心灵的力量。
我和父亲都有过一次“翠绿色”的经历。只是,梦醒后,黑黢黢的世界里,我越发想念那美丽的鸟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