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立秋了,高温不下,持续着39摄氏度、40摄氏度、41摄氏度的每一天,像是获得了两个夏天。夏天远远没有过去。
早上六点刚过,火红的太阳跃跃欲试,天空不见一丝云,无遮无拦,又是一个响晴天,也不记得这样连续了多少天了。趁太阳还没普照大地,赶紧下楼去找背阴处散步。虽然并不能清凉多少,总归要安慰自己,空气是干净的,呼吸吐纳,开始了新的一天。
上班的路上,阳光洋洋洒洒铺满了整个大地,到处是利剑般的白光,穿行在小巷中,总有一段路要直面太阳,躲无可躲,藏无可藏,只得手搭凉棚遮在额上,象征性地遮挡一下这灼热、刺眼的光。偶尔会看到几团很白很蓬松的云。燥热的空气,连风也是热的,如一阵阵热浪扑打在脸上。这样的天气,最大的福利是傍晚时分绚丽多彩的晚霞,白天火焰般燃烧的天空安静下来,仿佛夏天把所有的浪漫与温柔挥洒,如痴如醉。
正是在这样的躲避毒辣的阳光的过程中,与一株紫薇花邂逅。远远瞥见绿化带旁那一小团荫凉,一抬头,发现是一株紫薇开花了,如绢绸揉皱的细碎花瓣,攒成一串,疏疏落落支棱在枝头,不是常见的那种紫红色,而是一种淡淡的蓝紫色,黄色的花蕊隐约闪烁、明丽动人。紫薇又名百日红,从夏开到秋,在这样心浮气躁的时刻,看到美丽的事物,总会为之开心。
也正是在这样一个响晴的午后,在住宅楼之间的空隙,突然发现一小片湛蓝的天空挂着一轮盈凸月。没有风,很安静的午后,近四十摄氏度的天气,走在路上,汗水在寻找每一处毛孔突围,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气氛。想起前几日看见的一幅小画的配文:小时候的夏天,再热也热不进心里。
哦,这就是暑假的感觉,小时候的夏天的记忆啊。
村口桥头有家商店,卖冰棒,卖一些日常物品,店里还有一台黑白电视机。暑假,踩着滚烫的柏油马路,去那里看《西游记》。《西游记》年年暑假都会放,但从没有看完整过,《三打白骨精》看了很多遍,《大闹天宫》却只看一次。许多小孩挤在电视机前,汗流浃背,冰柜里的冰棒是极大的诱惑,哪怕才一毛钱一根,大家也只能把口水咽了又咽。那是没有空调、冰棒也很稀奇的夏天。
西瓜是可以敞开肚皮吃的。附近的农场种有大片的西瓜地,每到夏天,西瓜收获的季节,就缺人手。妈妈就随着村里的农妇去那里揽活干,摘瓜,把瓜挑到地头的大路上,然后装车。经常会带回一些磕破了的瓜,那只能当天吃;还会带一些不合格淘汰的小瓜,经常没熟透;有时也会用箩筐挑回一大担大个的好瓜,这就意味着工钱换成了大西瓜。好多个夏天的夜晚,在家早早煮好晚饭,农村孩子做饭是不需要刻意去学的。然后沿着马路走好远去迎接妈妈。有时往返好几趟也不见大人们回家,但仍不甘心,继续再往前走远一些。漆黑的夜晚,一片蝉声和蛙声。我侧着耳朵仔细听远处的说话声,生怕错过了妈妈的声音,因为有着期待,并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饥饿。哪怕迎接到了妈妈,并不能分担她的重担,但还是兴奋地跑在前头,回去铺桌端菜,希望妈妈能早一点吃到晚饭。常常她在瓜田饥渴时吃了许多残破的瓜,回家也吃不下去饭了。
吃完晚饭收拾好,夜也深了。把竹床搬到屋外,妈妈边摇着蒲扇边讲故事。她总能想着法子寻出生活中的乐子。她没读过书,但记忆力总是很好,肚子里装的故事很多,也会模仿许多地方的方言,所以讲起故事来惟妙惟肖,逗乐一大群凑到跟前一起听故事的孩子们。
小时候的夏天,没有空调,因为有着吃不完的西瓜,有着无限的期待,并不觉得酷热难当,也许是没有热进心里,只留下一些有关热的片段。
这个夏天,酷热难耐。切西瓜,熬绿豆,然后放进冰箱冷藏。总觉得这会是一个难以忘记的夏天。计划看很多书,写许多字。翻开的书寂寞地等了好多天,一切都难以读完。虽然已经立秋了,但夏天依然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