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常和别人吹嘘母亲是“大力士”,因为母亲能挑起重重的担子。
印象中,母亲虽然瘦小,力气却很大,小小的肩膀能挑起满满的两桶水。农忙时节,父母要到离家很远的田里收稻谷,然后再挑回家里的楼顶晾晒,那时家里还买不起车,连一头用来拉东西的牲畜都没有,只能靠人力搬运。
那些装稻谷的箩筐一个就能装下五十多斤谷子,一担加起来得有上百斤。小时候的我,不知道母亲的力气没有父亲大,也不知道心疼母亲,满满两箩筐的谷子,母亲一咬牙就挑起来了。母亲吃力地往前走,那中间宽、两头窄的扁担就紧紧贴着她瘦小的肩头,行进中,扁担的两头都在往下坠,并随着母亲走路的步子大小一晃一晃的,扁担两头的箩筐也跟着一上一下摇晃着,那重重的担子快把母亲的腰都压弯了。就这样,几亩田地的稻谷都从母亲和父亲用担子挑回家的,我们兄弟姐妹几个的童年也跟着这沉重的担子,在母亲的拉扯下,摇摇晃晃地过去了。
自离家上学以后,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参与家里的农收了。今年暑假,正赶上家里的稻谷要收割,我自认为自己长大了,力气也不小,大言不惭地跟母亲说要独自挑一担稻谷回家。可谁知道,当我准备一口气挑起担子时,那箩筐却好像和土地长在一起了,怎么用力无法让它们离开地面半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才挑起担子,颤颤巍巍地走了两步就不行了,最后还是母亲接过担子,解救了我。
母亲就这样一担一担地把稻谷挑回家去,没有抱怨过一句,反而挑得越多她越开心,因为这意味着今年的收成还不错。
看着母亲一晃一晃地挑着担子往前走的背影,我才第一次意识到母亲小小的身躯要承受了那么重的担子,需要多么坚强的意志。一个女人要锻炼出这么大的力气,她的身体需要承受多少次超越身体极限的重量啊。那箩筐承载的岂止是粮食,还有生活压在母亲肩上重重的担子啊。
夏收虽然已经在酷热中结束了,但我的内心却很惭愧,无法替母亲多分担一些。我多么盼望自己能早日成长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大人,强大到能接过母亲肩上重重的担子,让这个养育儿女操劳大半辈子的伟大女性卸下担子,好好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