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亲的大书柜里,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册册厚厚的书籍,全部套上了牛皮纸书皮。据父亲说,那些牛皮纸大部分来自单位包装纸,也有买鸡蛋等用的纸袋。父亲包的书皮规矩大方,书脊处还用毛笔写上书名、作者和出版社等信息。小时候,他曾对我说:“爱护书,要从包书皮做起。”
记得小学一年级发了新书,我高高兴兴背回家,央求父亲帮我包书皮。父亲找来一本旧挂历,掀下一张,我赶紧凑过去,托着下巴仔细看着他的动作。父亲把语文书放在挂历纸中间,开始时故意把挂历上的美人图案朝外,在我的抗议之下,他呵呵笑着将挂历纸翻了个面。接着,父亲把纸折过去,对比两边的宽度,尽量让书处在整张纸的中间位置,然后用粗壮的手指按下去,勾勒出书本的轮廓,前前后后摁几遍,压出上下左右四条线。父亲打开纸张,把书轻轻取出放到一边,把书皮纸推过来,让我继续把硬纸的折痕弄得再清晰一些。沿着我俩在书脊处折的痕迹,他用剪刀按书本的厚度剪到适当位置,然后向上翻折,紧接着把纸倒过来,重复刚才的操作。我适时把书递给父亲,他哼着京剧曲牌,熟练地三翻两转就把书包好了,就像定制的一样,很是严丝合缝。父亲起身到写字台拿来毛笔,又似乎觉得不大合适,于是从上衣口袋掏出钢笔,在书皮上写好科目名称及我的名字。
二年级、三年级也是我和父亲一起包书皮,到了四年级,他要求我自己包。我严格按照父亲教的方法操作,看上去却松松垮垮,但能独立完成包书皮的工作,我还是很高兴。后来,我一直坚持包书皮,给书籍穿上合体的“衣服”。
如今,已届不惑之年的我,家里放着好几个书柜,还有一些随时取阅的书堆在床铺、茶几或者电脑桌上,无论是哪本书,也不管厚薄,都会包好书皮。自然,现在的书皮早已不是旧挂历纸、牛皮纸,更多的是一面用过的打印纸、彩印铜版报纸等,色彩更加丰富,也更人性化。
父亲虽眼睛不好,看纸质书有些费劲,需要借助放大镜才能阅读,但每隔几个月都会把书柜门打开,帮这些老伙计打扫一番,再和他们说说话,书籍已然成了家里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