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间,摩托车是我们家里唯一的代步工具,也是父亲最得力的助手,陪伴着父亲走南闯北。
父亲对摩托车是极其爱护的,油箱保养得像是裹着油亮的红衣,后视镜被擦拭得锃亮,皮革坐垫一尘不染。令我印象最深的,是固定在车尾上的黑色后尾箱。
年少时我总觉得父亲的后尾箱充满着魔力,里面总是装满了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为了家里的生计,父亲常年在外奔波,一年之中我与父亲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那个黑色的后尾箱不仅装满了父亲的爱,还承载着我对父亲的思念。
八岁那年,年关将近,我每天都在算着父亲还有几天回来。小孩子最是藏不住心事,我每天都忍不住问奶奶,父亲还有多少天回来。奶奶忙得没空搭理我,总是以“回来了你就知道了”这样的话术搪塞过去。终于在腊月二十九的早上,奶奶告诉我父亲马上就要回来了。我高兴极了,老早便搬个小板凳在门口坐着等,不时张望着家门口小路的尽头,期待能马上看到父亲的身影。在等待的过程中,我已经开始想象父亲的后尾箱里装着些什么宝贝了。对于小孩来说,等待的过程也是最磨人的,屁股总是坐不住板凳,频繁地起身张望着那条小路,有时忍不住小跑一段过去瞧。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外出务工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我看到了许多如父亲一样的人,骑着摩托车,后面满载行李。他们的摩托车后面也有一个后尾箱,我猜想里面肯定也是装满了好东西。
在太阳即将落山之际,父亲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小路的尽头。伴随着金黄色的夕阳,父亲与他的摩托车在慢慢地向我靠近,我兴奋地在原地蹦蹦跳跳。晚饭过后,我迫不及待地让父亲打开后尾箱。父亲开锁的瞬间,这箱子像是大松了一口气,里面有些东西竟急切地掉了出来。后尾箱里满满当当地摆放着零食、文具、衣服,每一样东西父亲都用袋子装得好好的。父亲拿出来时,是小心翼翼地捧着,轻轻地递到我手上。在箱子的最底层,还有个彩色袋子包裹着的物品,我惊喜地发现里面是一只兔子玩偶。父亲说,这是补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在父亲外出务工前随口一提的生日礼物,父亲竟还记得。那个夜晚,父亲与我说了好多话,现在已全然记不清了。唯一能肯定的是,那晚我很开心,父亲也很开心。
随着时代的发展,老式摩托车越来越少见了,但父亲依旧视他的助手如珍宝。每每放假回家时,父亲都会骑着摩托车来到下车的地点接我。岁月改变了父亲的容貌,在他的脸上留下了道道褶皱,染白了他的头发,也在他的得力助手身上留下了磨损的印记。始终不变的是,如今贴上了胶布补丁的黑色后尾箱,依旧会装满父亲的爱,温暖着我的心。
黄林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