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橙黄,透过午后的窗棂,平铺在面前的书桌上。
门铃突然响了,我诧异地推开门,一个鼓鼓的大塑料袋被婆婆用双手加上膝盖的合力,推到了我的面前。“给你拿点儿黏苞米,再不吃就老了。”婆婆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将额前垂下的一绺白发掖在耳后。顿时,一股暖意和歉意交织着涌上心头。
其实小时候,黏玉米并没有引起我的关注,我甚至对它熟视无睹。那时候最盼望的是喝上一碗大米粥,“滋溜”一口,从嗓子到食管再到胃,都是滑溜溜的快感。
时光如蝴蝶飞去。那年国庆节,我第一次离家一个月,从师范学校回到家里,妈妈先是端上红烧排骨和一些菜肴,最后上来一盆烀熟的黏玉米。热气升腾,浓郁的甜香在整个小屋中缱绻。从那一刻起,我与黏玉米结下了不解的情缘。
结婚以后,每年初秋,爸爸妈妈都会打电话催我回家吃黏玉米。那一大锅热腾腾的黏玉米,配上妈妈亲手做的蒸茄子、蒸土豆和辣椒酱,是任何山珍海味无法比拟的味道。最有趣的是,爸爸为了使玉米免遭病虫害侵袭,总会用大大小小的饮料瓶给玉米棒穿上“防护服”。每年烀玉米的季节到来前,这都是我家玉米地里的别样风景。
后来村子拆迁,那块玉米地、那口烀玉米的大锅再也寻不见了。再后来,父亲母亲也相继离开,小屋里的欢声笑语和温暖甜香渐渐远去,我只能在记忆的海洋里一次次无力地搜寻、回味……
又到了烀玉米的时节,如果是在从前,我早该在回家的路上了。
前几天,我曾到集市上买了几穗烀熟的黏玉米,细细地咀嚼,却总也嚼不出心中的味道。正当失落弥漫心头时,婆婆坐十几公里的汽车为我送来一大袋自家种的黏玉米。春天时她就对我说:“你爱吃黏苞米,我不种那么多菜卖,留几根垄种黏苞米吧。”近日,她多次打电话催我们回去吃黏玉米,没想到等不及我们回去,她竟然自己送来了。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老人家满满的心意,拧开燃气灶,烀上一大锅黏玉米。片刻,那一锅灿烂的金黄和温暖的柔白,散发出久违的甜香。
阳光依旧橙黄,恬静地照着桌上那本《平凡的世界》。窗外,秋正浓……
赵新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