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回老家给父母扫墓,老家的一位朋友听到我要来,特意等着,然后看到我,先是惊喜,随后便不自禁走过来拥住我的手臂说:“父母不在了,你也要经常回来呀,这里还有我们。”朋友满是心疼的话让我鼻子一酸,差一点就落下泪来,却是忍住,我回她:“会常回来。”
和朋友闲聊了一会儿,我像往常一样围着老家的屋子转了一圈。这个时节,屋后的桃花、梨花开得正盛,朋友看着,感慨说:“这些都是你父母种下的,却是世事无常,花还开得正好,人却走了。要是她们还在,该多好啊,都那么温和、善良、勤快的人……”我一怔,泪水又差一点汹涌,却终究猛吸了一口气,选择镇定。笑着拍了拍朋友,我说:“不说这些了。”
是的,不说了,因为思念太重,我已说不动。想起就是父母离开的这几年,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我已体味太多,明明以前不屑落泪的一个人,却突然变得随时会眼圈一红,落下泪来。有一段时间,我都害怕上网,因为只要刷视频看到有人喊“妈,我回来了”,或者谁说“从此我没有妈妈了”,或者那一句“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我都会抑制不住流泪,随后崩溃哭出声来,脑海里盘旋的都是我和父母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所有关于他们生病后的细节,我都如电影一般无数次在脑海里放映,然后懊恼、哀伤,就感觉自己很多地方做得太不好,我本可以对他们更好的,却没有,现在后悔,悔之晚矣。那一段日子,我变得经常做梦,梦中母亲对我笑,她在忙着给我做各种好吃的,还有我勤劳的父亲忙碌的身影,我甚至在梦中一次次看见父亲站立在老家大门边,像以往一样焦急等待着我回家吃饭。
我何尝没有想过,如果父母还在,那该多好,我甚至伤心到深处生出怨来,为什么会生病呢,怎么就生病了呢?望着与我同龄的人都有父母家可回,而我没有了,我又怎么能够释怀?我号啕大哭,我自怨自艾,却随着时间流逝,还是选择了与自己和解。我想,如果可以,我的父母也不想这么早早离去,他们会更愿好好活着,然后看着我们,陪伴我们好好地生活。
梁晓声在《人世间》里说:失去亲人,最难过的不是失去他的那一刻,而是在以后想起他的每一刻。深有体会,深以为然。一晃几年,虽然我还是会不经意间因为思念落下泪来,可慢慢地,站在父母墓前,我学会了微笑,就那样跪着,和他们说说话,说说我们现在的生活、工作,还有孩子们。想起以前有个朋友安慰我:“一定要快乐啊,快乐才是你父母最希望看到的。”我想也是,我不应该流泪,我应该好好生活,因为那是父母希望的。
我有所念人,相隔两世间,他们在天堂,我在人世间,他们在天堂看我,我在人世间念他们。应该会是绵延一辈子的心痛和思念,却再不多提,打起精神,从此我微笑着好好地生活。
管洪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