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时，细雨蒙蒙的天空就如同我现在的心情，饱含着沉甸甸的泪水。
母亲是在疫情第一年走的，按照家乡的风俗，今年是我们子女守孝的最后一年，清明前我们要去母亲坟前挂射。年前回家时，我就和大哥商量到时一定要去母亲坟前添一捧黄土，但突如其来的身体不适，让我只能千里遥拜、泣思母亲。
母亲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从小与外婆、姨妈相依为命，后来与作为知识青年下放的父亲相识相爱。在我小的时候，总听母亲说，城里长大的父亲，常常是穿着鞋子和长裤一起踩入水田插秧，在农村的十年时间里，全靠母亲一个人挣工分，一无所有还背着生产队几百元欠款。
母亲不怕苦不怕累，回城后，她白天去针织厂找活干，用余下的晴纶布给我们织毛衣裤，记忆中那五颜六色的毛衣裤，温暖了我儿时所有寒冷的冬天；晚上母亲又和父亲去工地挑砖，成年后特别是在我走上工作岗位后，每次下工地，我的眼前就会浮现出母亲借着月光挑砖上竹排的瘦小身影。日子向好是在1984年的下半年，通过不断努力和省吃俭用，父母终于攒够了钱，利用临街祖屋开了一间杂货铺，那段日子，生活简单而又快乐，祖屋的每个角落都洋溢着我们兄妹的欢声笑语。
母亲开朗乐观，一米五几的弱小身子承载着意想不到的坚强。1989年那个冷得刺骨的元宵夜，父亲不舍作别尘世，母亲紧紧抱着我们兄妹，我看到母亲泪眼中透出的坚强，没有多少文化的母亲，以她朴实的母爱，以常人不能承受的磨难，扛起了一个为我们遮风挡雨的家。母亲就像一个陀螺，时刻都在旋转。1992年那个滂沱大雨的夜晚，大哥从半边倒塌的祖屋横梁下将我救出时，母亲也只是抹干泪水，一边照顾着生意一边铲着满屋的瓦砾。
纵使生活再难，母亲都心怀美好，她总对我们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后来，哥姐买房建房搬离了祖屋，母亲住进宽敞明亮的套房，作为知青遗属，补交了社保，每次家人团聚在一起，说现在生活好了，要母亲保重身体，替父亲多活十年时，母亲都是轻快而又响亮地应着。她每天和老街坊们散步，偶尔也舍得花钱买件喜欢的衣服，母亲满是生活沧桑的脸上渐渐有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母亲坐不得车，不喜外出，加上对哥姐的挂念，每次请她随我到广西生活些时日，她都会说过些年吧。2020年5月上旬，很少生病的母亲病了，从县医院到市里，不到二十天，不管我们如何拉着母亲消瘦布满青筋的手不放，不管我们如何哭天抢地，她还是带着对儿女的挂念，走了，留给我们无尽的念想。
1039个日夜，我总会想起母亲，想起母亲临走时说 “群妹，现在日子好了，我还想多活几年”，我的心就会撕裂般地痛，我多想母亲还能再陪伴我一些日子，我还想做一个有娘疼的孩子！大学毕业后远离家乡二十多年，忙于工作忙于生活，我与母亲在一起的日子少之又少。回想起在湖南省长沙市照顾母亲临返单位时，母亲叹着气说你怎么总是那么忙，多陪我几天也没有空，我就会忍不住想哭。人生如果是一场梦，梦里母亲就不会走得那么早。总以为母亲安好，未来有的是时间陪她，却没有想到而今已天人永隔，只有无尽的思念！
“子欲养而亲不在”，那个唠唠叨叨时刻牵挂儿女的母亲，那个每次在我归家时厨房中忙忙碌碌的母亲，那个总把好吃的好穿的留给我们的母亲，您在天国还好吗？
李桂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