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远方一直是许多人的梦想,诗歌是一种能带人到达远方的载体。但,很多诗歌就像是白话的载体,就像许多食材摆在宾客面前,鱼虾还会游泳,肉是刚屠宰出来的,蔬菜还滴着水珠……还不能称之为佳肴。但手捧庞白诗集《落进大海的雨》就像面前摆放着一桌文学的佳肴,是一场视觉的盛宴。
我不会写诗,读《落进大海的雨》,其中的某些句子总能触动内心某处,与心灵产生共鸣,仿佛一场雨从心而降。这场雨,关于光,关于时间,关于风,关于山河……在这本诗集中,一束光可以让人浮想联翩,“多么喜欢那束光,棍子一样打在脸上/这让我想起童年/那些既平常又光怪陆离的往事”,在那束光里,往事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又纵情掠过,走在光阴中的我们能留着些什么呢;在诗人眼里,路边的石头会开花结果,会沉默思考,是一颗有思想、有追求的石头:“它们的结实、沉默/终会像尘土一样/慢慢飘起,飞离大地/飘落四方”,这样的诗句给人无限联想,也是诗人对于世间万物的遐想;诗人遇到一颗《露珠》:“闪闪发光,像村里的银发老人/它们的闪烁明天也像受了伤的男孩”,诗人想对它们说些什么,但又什么也没说。说或者不说又有什么关系呢,心里的话已经在心里说了,语言只不过是虚无的。
这滴《落进大海的雨》不声不响,看尽人间繁华与悲凉,“这一天,烧下的每一张纸钱/都像一锭银子/压在阳光够不着的缝隙”,诗人的悲悯情怀落在每一个文字缝隙里;这滴《落进大海的雨》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忧伤,“这样的夜,你是不是会关心一些遥远的事/是不是折一朵花也伤神落泪/是不是睁眼江湖,闭眼沧桑。是不是这些往事/正好区别于世上的所有苍茫”,全诗没有说忧伤却让人在这个夜里想起那些曾经的过往;这滴《落进大海的雨》在时间里,在生命中沉默,“唯有山川可以,告诉我们/它的沉默”。每读到这样的句子我会不自觉微闭上眼睛,在文字营造的诗歌世界里天马行空。
在这部诗集里,很多是诗人写的游记诗歌。读诗最害怕的就是作者要把读者带到哪里,就像搭乘一张辆有明确目的地的车,那样的诗歌简直就是一个贩子。更有甚者要把心里的话都直白式宣泄出来,让诗歌更像一封拙劣的告白信,而读者就是他的情绪垃圾桶。谁愿意无缘无故成为你的垃圾桶呢?好的诗却有一种非常人能理解,非语言能描述的神秘力量,让粗鄙的情感变得细腻,让不知所措的情绪抵达某个安静的彼岸。
在《落进大海的雨》中,诗人是沉默的,是内敛的。诗人带着诗歌,诗歌带着我们,在家乡的山水之间游走,游走在更远的远方。诗人要告诉我们的,不是他去了哪里,看到了什么,而是他在思考什么。我们看到一个对着身边一切事物发呆的诗人,看到一个行走在思想深处的诗人,可是作为一个诗歌读者,我不愿意像个偷窥者去揣度诗人的内心,我更愿意在诗人的字里行间肆意行走,更愿意走在一滴雨,一场雪,一座桥,一条江,一阵风中不断抵达,抵达那个谁也说不清楚邮编和地址的远方。
皖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