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五，又是一年端午节。
儿时的端午总离不开打龙舟。老家过端午没有包粽子的习惯，但有一个端午“打龙舟”的习俗。而且和除夕、中秋不一样的是，我们那里的端午过的是中午，吃过中午饭便开始热闹地打龙舟。
端午那天，爷爷和阿爸就会早早去圩上买菜，买回来的菜里总少不了猪肉、苦瓜和木耳，还有一瓶大雪碧。苦瓜炒肉、凉拌木耳、白切鸡这些都是阿爸的拿手好菜。奶奶天还没亮就已经杀好鸡，等着爷爷他们买猪肉回来煮熟拿去祭拜。而我和弟弟就成了全家最闲的那两个，坐在电视机前开心地看我们的《虹猫蓝兔七侠传》，完全把即将到来的“恐怖”的打龙舟抛诸脑后。
奶奶祭拜完回来，爷爷和阿爸就开始着手准备中午那顿丰盛的端午大餐。奶奶则会趁着这段时间去山上摘艾叶、折艾条，那长长的艾条便是打龙舟的“武器”。吃过热闹的中午饭，奶奶就开始煮艾叶水给我们洗澡，大人小孩都要洗，寓意洗掉身上一年来的脏东西。而打龙舟，则是小孩子专属的端午环节。
所谓打龙舟，就是奶奶要用她从山里折回来的最粗的那根艾条把我们从头到脚打一遍，一边打，一边在嘴里念叨着：打龙舟，打掉身上的脏东西、坏东西，都流到五洋大海去。是的，打龙舟“打”的不是龙舟，而是人。小时候的端午，我和弟弟总免不了奶奶的一顿“毒打”。每逢这时，阿爸就会在边上笑着看我和弟弟“挨打”，一边笑，一边嘴里说着小时候他也是这样被“打”过来的，满脸都是看戏的得意。
奶奶打龙舟下手可不轻，那艾条可是鞭鞭到肉，她总说我和弟弟不听话，打重点以后才会乖乖听话。一开始我还在心里埋怨奶奶怎么下手那么重，就不能装装样子轻轻打一下吗？后来，爷爷看出我心里不痛快，偷偷拉我到一旁说：“丫头，你奶奶可不是故意打疼你的，这端午打龙舟就是要打重手才好，这样你身上的所有的脏东西和大病小病才会通通被打掉，你才能快高长大嘞！”原来，这鞭鞭到肉的打龙舟里，竟藏着奶奶希望我无病无痛的良苦用心，我竟然还怪她下手重，内心顿感羞愧。其实，奶奶打我们时一直控制着力度，她才舍不得把我们打伤了呢。
上初中后，奶奶不再给我打龙舟了，但还是会煮艾叶水给我洗澡。她说：“你这丫头长大了，就不用再打龙舟了。”但我还是会缠着她给我打龙舟，奶奶拿我没办法，只好拿着艾条在我手脚两处打上几下，嘴里还是会念着那句：“打龙舟，打掉身上的脏东西、坏东西，全都流到五洋大海去。”我知道，那是奶奶对我最美好的祝福。
转眼十多年过去了，参加工作嫁为人妻后，我便很少回老家过端午。虽然现在的生活越来越好，饭桌上的菜肴越来越丰盛，但我还是很怀念儿时的端午，怀念阿爸做的苦瓜炒肉和凉拌木耳，怀念爷爷买的大瓶雪碧，更怀念奶奶那饱含爱意的打龙舟。
刘诗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