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父亲的影响，我从小就爱看书、借书、买书，也收集旧书。闲暇时分经常去旧书摊逛，就这样与它不期而遇了。
那天傍晚时分，天快黑了，我下了班拐个弯来到旧书市场，一位老者大声吆喝：“便宜卖了，一元一本！”我闻声走了过去，在那些摊在地上的旧书里翻检起来。老者见我挑得认真，又从身旁的箱子里掏出一摞书扔到我面前，那本《呼啸山庄》就来到了我眼前。1988年出版，定价2.5元，平装。这是一部文学名著，封面严重污损，污渍斑斑，书页泛黄得像古籍，虽然品相差点但不缺页，不影响阅读，我便毫不犹豫地买下来。
我偏爱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前出版的书，那时候人不浮躁，出版的书都经过严格的校对，翻译的书更是严谨。它是一本曾经在图书馆里“生活”过的书，内页盖有“某某水泥厂”的图书馆盖的章，从它破旧的程度来看，我想这本书在当时一定很受欢迎，可是虽然受欢迎，却没有得到应有的珍惜。我猜借书的人可能是把书带到了工作的地方，在食堂的餐桌上看，汤汤水水滴落下来；也可能是沾满粉尘和油的手，互相传阅着，污渍浸染书页，在时光流逝中“包了浆”，终与泛黄的纸张融为一体，酿成了岁月的痕迹。
我属于60后，1980年代是我阅读的高峰期，对古今中外的名著情有独钟。那时候虽然物质生活没有现在优越，但是精神生活相对富足。一般的企业和单位都有图书馆和阅览室，借书和阅读完全免费，好一点的单位和企业甚至还有电影院，也是免费观看。记得我当时有好几个借书证，单位的、市里图书馆的、区文化馆的，甚至还有一个个体图书社的阅读卡——只有这个是付费的。我当时的工作是三班倒，为了防止值夜班的时候犯困，看书成了提神药，往往一个夜班的功夫就看完一本书，下了班就去还书、借书。
与书为伴的日子真是美好，密集的阅读也为我以后的写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可是时光走到了1990年代，经历了金融危机，文化馆、图书馆挪作他用，阅读的黄金时代结束了。书籍被卖到废品收购站，化成了纸浆，幸存的被小书贩论斤买走，出现在旧书摊上，如果有幸遇到珍爱它的人，带着一身的沧桑还能重新回到“被宠”的地位，也算是有个好的归宿了。
如今图书市场繁荣，而阅读的人，却变得浮躁与功利。我特别怀念那时候人的精神面貌，淳朴热情，友爱乐观，崇尚知识、阅读和艺术，在那个最简单的年代，书籍是美好的精神陪伴。
我书架上端有几十本旧书，都是从地摊上淘来的，朋友说把它们摆在书架里不美观，不如放起来收藏好。我笑了，不置可否。当我想读书时，我希望随手就能取阅任何一本，翻看一本旧书，如同打开一坛陈年老酒，油墨的香气、纸张的摩擦、人的气息，混杂往昔的味道扑面而来。读着这样一本书，仿佛时光倒流，静品沉缓绵长的旧日芬芳。
晓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