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来,我心中一直有一个梦想,在芳草萋萋建一小院,辟一小园,门前种花,屋后种菜。随兴时赏花,劳碌时吹风。午后坐在小院前看书,让心灵行走在字里行间,犹如走进春兰秋菊,夏荷冬梅。累了闭目养神,清风为我翻书。雨后,在窗前写毛笔字或画几笔水墨画,听阶点细雨,点点滴滴,周室泛着古意,何需寻古探幽。
这是我的梦。门前种花,屋后种菜,清风为我翻书的梦,一直住在我的心底。我的一生就是一本厚厚的书,风一程,雨一程,山一程,水一程,前一行,后一行,苦一行,甜一行。隐在字里行间,一场清风,将我翻开。
书中每一页文字,每一篇长诗短句,每一行文字,每一个标点,都是走向一条曲折的上山路,看的都是山间景。层层叠叠,山重水复,仿佛总在让我绕弯子。有时真累啊,一身疲惫,满身尘埃。身累了,抬头坐看云卷云舒。无望时,心有夜色如水。我不得不在时间面前妥协下来,不与世事抗争,不与时间赛跑,不再像刺猬一样横冲直撞,把自己扎得体无完肤,伤口滴血。我捧一本书,或一本古帖,请明月为我撑灯,清风为我翻书,所有世间往事,一一温柔念起。
虽然凄风苦雨,我一路蹒跚前行。虽然闭门深山,我读书随处净土。
事业为我关上了一扇门,自然为我打开了一扇窗。我是四季常青的桂,在天之广,地之阔,随处任我绿,四季随我香。春天探头,夏天葱绿,秋天飘香,冬天盖雪。
下乡去过的一山村。青山绿水,绿肥红瘦,小桥流水人家,像真正的世外桃源。静静地走进村,遇狗狗不叫,见鸟鸟不惊,逢人人不躁。村里大多大门紧锁,只有几位上了年岁的老人和几条狗守护着山村。因山高路远,年轻人选择了一一逃离,老年人选择了独自坚守,死都不离开故园半步。
于我这种过客,则是难得的世外桃源。春时澹澹看溪,夏时炎炎赏荷,秋时萧萧望雨,冬时寂寂听雪。枝枝新芽,朵朵鲜艳,树树秋声,院院花香,水水清凉,山山寒色,一行一路,一屋一院,一季一季,都是写不完的诗,画不完的画。这种生活,就如桃花源所记———春游芳草地,夏赏绿荷池。秋饮黄花酒,冬吟白雪诗。人也会染一身好风好水,静气灵气,怎能不神清气爽。
人总在逃离与回归,热闹与宁静中拉扯。人长年守在鬼不生卵的深山,肯定向往外面世界繁华精彩。人困在事业牢笼里,总会向往“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说走就走是一种青春率性的激情与冲动。因为,出走是一种灵魂的越狱。身未动,心已远。人在世外,心有洞天,灵魂越狱,方能自在,推门携远山,见溪挽碧水,夜来揽月色,翻书带清风。
世界拥挤,事业逼仄,身心疲惫,得给心灵腾出点空间,抽一点点时间来虚度。看庭前花开花落,看天上云卷云舒。云青青欲雨,水澹澹生烟。人一生,总会经历一场烟雨,淅淅沥沥,滴滴答答,呈现生命湿漉漉厚重真实的纯美。
刘墉说,被人们遗忘,对大自然来说是何其美好的事!他说走就走,逃出城市拥挤的牢笼,搬去一湖畔临水而居,住一半留一半,庭院任杂草丛生,藤蔓攀缘,杨柳猖狂。
人若不能说走就走,就让心灵放飞吧。人一生山光水色,任他东南西北风,山不显,水不露,人不惊。让天高,让地阔,让心宽。
在心间书卷,千年钟声,世外桃源,清风一一为你翻开。
周桂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