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记事
大雪在这样的日子里
迟迟不肯离去
如同一位固执的老人
守着最后的冬天
窗外的麻雀
啄食着时光的碎屑
炊烟在远处
画着记忆的轮廓
立春的脚步声
惊醒了沉睡的芽苞
一场雪与另一场雪之间
春天，准备启程
暮晚的窗台
暮色爬上窗台
两只猫隔着玻璃，相望
一里一外
它们的爪印
在玻璃上重叠
像两枚不同的印信
试图交换
彼此的世界
一端温暖如春
一端冷风刺骨
它们隔着透明的玻璃
不停地敲打
像在叩问命运
节后的别离
雪花在村庄的上空飘落
送别的人们
惊飞了枝头的麻雀
停在路边汽车
车后的尾气在正月的风中
凝雾，凝霜
母亲的手在车窗外
轻轻挥出的弧线
像一轮弯月
又像一滴泪
村庄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
最后缩成一个黑点
消失在鸟的翅膀下
彻骨的风
吹远了雪面的脚印
吹远了母亲的注视
只留下
一道长长的辙痕在身后蜿蜒
村口的黄昏
老榆树上灯笼亮了
红彤彤的光
照不亮它失去的青春
照不亮它这一刻的沉寂
只有树下丛生的小榆树
在黄昏的风中摇动
四处打量着
对周围的世界依然感觉新奇
它们还小
还不知道什么是失去
更不会知道失去亲人后的尘世
有多么孤单
良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