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右手背上,有一个月牙形的小伤疤,一握拳头,那青筋隆起的皮肉就会褶皱在一起,刚好形成一个美丽的小旋,好看极了。
对于这个伤疤,生活中我也并没有太多在意。记得刚当兵到部队时,有一次军事训练间隙,班长组织大家掰手腕比赛,偶然被一个战友发现,我才又注意到它。在大家的追问下,我故作神秘地说:“这是我当年在嵩山少林寺学艺时,方丈师傅的恩赐,知道吗?”说的时候不忘伸出拳头秀一下右臂上的肌肉,“吹牛!”惹来战友们哈哈大笑。笑后,我也好奇,这个伤疤究竟是怎么来的呢?
第一次休探亲假回到老家,突然想起战友问伤疤这个事,就询问母亲。母亲轻轻地拉着我的手,仔仔细细看了又看,低头回忆了一阵,还是摇摇头说记不起来了;父亲凑过来看看,也说没有印象。是啊,岁月沧桑,双亲拉扯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已经够操劳了,哪还能记得清这个小小伤疤的来历。连父母亲都记不得的事,恐怕这个秘密也没有谁能解开了,之后,我就将此事尘封于心,没有再问过谁了。
上军校的第一年暑假里,在家指导小外甥女翠翠写字,她偶然发现我右手背上的这个小旋,大为惊奇。叫声惊动了姐姐,她闻声而至,问之,又仔细看了看我手上的伤疤,禁不住笑了。“莫非姐姐知道它的来历?”我好奇地问。姐姐微笑着说“那当然了”。
随着姐姐的娓娓道来,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艰苦的童年岁月。
那是夏日的一天上午,天空格外地晴朗,父母吃了早饭就去干活了,姐姐在家边学习,边带着我和哥哥。一连数日的高温天气,因昨晚的一场阵雨而显得清凉了许多,太阳也没有往日那么毒辣,变得和煦起来了,门前的两棵白杨树似乎更加郁郁葱葱,几只喜鹊在枝头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好像在做游戏。姐姐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认真地看书做作业,任由我和哥哥在院子里玩泥巴。记得当时玩的是一种用泥巴捏的叫“哇呜”的游戏,就是用泥巴捏成一个碗的形状,然后使劲朝地上摔,比谁摔得响,以摔开裂口的大小、补泥的多少论输赢。有趣的比赛,弄得哥俩一身泥,赢者洋洋得意,输者又不服气,笑声和争吵声不绝于耳。
玩了一会,觉得没有意思,我和哥哥又玩打仗游戏,就是把“哇呜”捏成小泥蛋,当作武器,各自选好位置,攻打对方。那年我才3岁,哥哥已经6岁,他的命中率自然比我高些,也因此我总是被击中,频频挨打。“不打了,不打了。” 吃了亏,我首先要求停止“战斗”,手里拿着一个小泥蛋,来到哥哥身旁,趁他不注意,照着他屁股狠狠地砸去,然后撒腿就跑。哥哥吃了亏,当然很恼火,慌忙之中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头就向我猛扔过来。我摆着两只小手只顾朝前跑,当右手摆向身后时,正好被小石头击中。顿时,手背上鲜血直流。姐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但她没有慌乱,跑到我身边,让我左手按着右手背,又找来一块布,用线缠住了伤口,才止住了血。这事,姐姐没有告诉父母。
姐姐讲完了,笑着对我说:“时间过去这么久,这事早就忘了。真没想到相隔20多年,伤疤形成了这么好看的小旋。看到它,又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来,真好!”
后来,当我把这个故事讲给我的儿子听时,他也挺好奇的。忙拉着我的右手,看了又看,在夸小旋可爱的同时,又对我说你们小时候怎么玩泥巴,不脏吗,让我挺无奈的。是啊,儿子是零零后,伴随他童年的玩具车、变形金刚、游戏机等玩具,可以说是应有尽有。而我的童年,是物质匮乏的计划经济年代,别说父母给你买玩具了,就连吃饱穿暖都是大问题,遇上节日能从个集市上给你买个气球,那就是天大的满足了。玩泥巴、捉迷藏、丢手绢等游戏,是童年时光里最为有趣的事了,所以儿子就很难理解我童年时代为什么玩泥巴了。
童年是美好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一样的童年记忆。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童年的一切都渐行渐远,淹没于记忆的长河里了。然而,我很庆幸,每当看到右手背上这个小旋,就想起了它的来历,想起了我的童年,想起了许许多多的童年故事。我亦很荣幸,也很感激我的童年岁月赐予我的这个“礼物”——美丽的小旋。
何顺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