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大地,心情愉悦,我打算去村前田找寻更浓更深的春色。
初春早晨,村子静谧而祥和。树木已披上绿装,灌木乔木吐出新芽。村巷两旁的红千层、朱缨花、龙船花争相竞放,庭院里的三角梅耐不住寂寞,也探出头来凑热闹。浓浓的春色将村子装扮得绚丽多彩。
大树下挂着几张网吊床,几位老人躺在上面悠然自得,边荡网床边聊天,话题基本都是儿子、孙子的那些事。小狗趴在主人身边静静地听,有时“汪汪”两声,好像在提醒主人这个话题已重复N次了。他们都是我熟悉的长辈,看到他们开怀大笑,我也笑了。
春耕春种时节,村里一片繁忙。村巷上不时有装着种子肥料的农用小三轮从我身边驰过。耙田机后面铁耙翘得高高,屁股拖着一溜烟痕,在村道上慢慢行走。劳力们骑着电动二摩,后面紧绑着锄头铁铲,目的地都是村前的田畈。
泡春田,远看田畈白茫茫的一片,阳光投在田块水面上,银光闪闪。近看绿抱着田畈,绿溶在水塘,绿填满菜地,绿爬上田坎,田畈满满的春之韵。
沟渠里的水缓缓流淌,清澈见底,宛如一条条丝带飘荡在田畈间。小鱼小虾在水中追逐、嬉戏,为早春增添了勃勃生机。这得益于周边农村的环境整治,生活污水通过管道连接到污水处理池。水污染小,水质好了,小鱼小虾才有好的生态。
沟边黄花稔、婆婆针、野筒蒿……都开花了,黄色、白色、红色、橙色、紫色,点缀着田畈,春意盎然。野筒蒿花苞是圆筒状,筒里满装着深红色蕊蕊,含羞似低垂着头。野筒蒿开出的花圆球状,白绒绒的,散发出淡淡清香,让人感受到朴素的美好。成百上千比芝麻还小的黑褐色种子穿着白色外衣,抱团依附在花序上。一阵风吹过,种子随风而起,白衣裳变成降落伞,带着种子飞往远方扎根繁衍。
野筒蒿叶子呈椭圆形,鲜嫩翠绿,口感甜甘,还有清热解毒等功效,是我童年吃得最多的野菜。抗战时期琼崖纵队被围困在山里,敌人切断了后勤补给,战士们就是靠吃野筒蒿坚持到最后胜利。因此,野筒蒿还有一个红色的名字——“革命菜”。
绿草铺就笔直的田埂,葱葱茏茏。螃蟹、青蛙在草底下乘凉,听到脚步声,“扑通扑通”纷纷跳入水中。蹲下来,脚下长满鸭跖草、牛筋草、马唐草……有的刚发芽,有的刚拔节,有的已茂盛繁密。我随手摘一株鸭跖草,轻轻掰开末端两片老叶子,露出了一段白白的草心。嫩嫩的,绵绵的,放到嘴里咀嚼,甘甜清香,这是我熟悉的童年味道。小时候在田埂上放牛,那时正处困难时期,经常挨饿。我边放牛边嚼草心,牛喂饱了,我也饱享了一顿“草心餐”。
犁田机在平静水面奔跑,剪出个个工整的“V”字。成群鸟儿在“V”字上面盘旋,时而俯冲降下,时而腾空跃起,时而掠过水面,展现着大自然的和谐之美。耙田机在田里翻滚,耙齿溅起的泥浆亲吻着我脸庞、抚摸着我全身。顿时,我的脸成了大花脸,人变成了活泥人。
一畦畦长方形禾床,整齐划一,有棱有角,平坦如镜,给“客人”入驻提供了优越的生长环境。小时候父亲认准我是务农的好料子,经常给我传授农耕知识。禾床平整得好,禾苗吸收水分、肥分均匀,苗长得壮,收成就好。
立足田头,放眼望去,田畈里人们在犁田耙田,播种施肥,修筑田埂,清理沟底淤泥,修复田间道路。“春种秋收日,农家笑语飞”。风调雨顺,人勤春早,今年一定是个充满笑声的好年景。
邓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