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门前的空地上,有一棵“胭脂红”番桃树。每年江风卷着成熟果实的清香吹过时,就是我一年中最期待的时候。
番桃,是我们那里对番石榴的俗称。在我们这里,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几乎都种有一两棵番桃树,既可以挡阳,又可以解馋。每当番桃成熟时,除了留着自己吃,大家还会摘下树上品相最佳的那些果子,拿到镇上摊贩聚集的地方,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塑料桶或竹筐里,吸引路人购买。
“胭脂红”在当地是最为出名的品种。因果实成熟时,果皮颜色粉红如胭脂而得名。胭脂红的果实虽不如其他番石榴品种个头大,但香气更加浓郁,果肉奶白,口感软糯,浓香清甜,让人吃上一口就念念不忘。
用来摘番桃的工具,大致由长竹竿、铁丝、布袋或网袋组成。由于是自制的,所以每家每户的工具都长得有些不太一样。
记得小时候,外婆找来一根新竹竿,先用铁丝拧成一个餐盘大小的圆圈,再拧出一个弯钩形状,把布袋套在圆圈外绑好,弯钩放在圆圈中间,最后用麻绳把它们都牢牢绑在竹竿上,就这样,一个简单实用的摘果工具,便制作完成了。
朝露晶莹,晨光熹微中,此时的番桃是最漂亮的,在绿叶映衬下,个个都粉红诱人。树上有几个果子被吃去了一半,想是路过的鸟儿也忍不住,于是偷偷品尝了这果实的香甜。
“这个红,摘这个。”我双手握着竹竿,目光跟随着外婆手指的方向。果然,在一簇墨绿的树叶间,一个番桃红得耀眼,宛若盛开的花儿,又似娇羞的少女。我伸出竹竿,拨开交错的片片绿叶,用钩子对准果柄,轻轻往回一拉,熟透了的“胭脂红”就不偏不倚地掉入布袋中。
当我迫不及待收回竹竿,掏出布袋里的果实,只见它的果皮光滑,轻轻一嗅,果香扑鼻,还夹杂着些晨露的清新。对半掰开,果肉奶白细腻,清甜多汁,令人回味无穷。
我不知道外婆家的番桃树生长了多少个年头,好像从我记事时起,它就像坚定的守卫一般,站立在外婆家门前。
外婆家门前,除了这棵番石榴,还有一棵龙眼树,和番桃树差不多高大。小时候,每当夏日来临,外婆总喜欢拿出家里那个墨绿色的吊床,把两头的绳子缠绕几圈,牢牢绑在这两棵树干上,可坐可躺。
番桃树枝繁叶茂,向四周扩散生长,像一个大蘑菇,又如一把巨伞。灼热的阳光被层层树叶拦截,落到地上,便只剩了一些斑驳光影。此时,从不远处江面上吹来的风,便格外惬意凉爽。
我和外婆一起悠闲地躺在网状的吊床上,静静聆听鸣蝉的夏日交响,看江面上荡起的粼粼波光,享受江风拂过面颊的清凉。这样的夏日时光,总是那样令人难忘。让我魂牵梦绕的,不仅仅是外婆家门前的番桃树和果实,还有那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童年时光。
彭远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