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老家,清明节家家户户都要做五色糯米饭。从小我就喜欢吃五色糯米饭,因为它不但颜值高,而且味道也很特别,饭中那种植物特有的清香,总是让我着迷。
小时候,为了能吃上可口的五色糯米饭,清明前夕,在上山放牛时,我会把红蓝草、黄花草、枫叶等植物带回家。母亲把这些植物剁碎,放到陶瓷缸中加入清水浸泡。几天后,浸泡的水开始变色,等到清明时这些水便能“大放异彩”了。
清明节前一晚,母亲把浸泡的植物碎渣用纱布过滤掉,将淘洗干净的糯米分别放入红蓝草、黄花草、枫叶浸泡过的水中,分色浸泡一夜,白色的糯米就泡成了黄色、紫色和蓝色等颜色。
清明节当天,天色刚微微亮,母亲就在厨房里忙碌了,她把浸泡好的各色糯米一层一层放进热腾腾的木桶里。听到动静后,我赶紧起床。厨房内,一口铁锅中间放着一个木桶,随着蒸汽不断冒出,一股混合着草木香味的五色糯米饭香飘散开来,为了第一时间吃上五色糯米饭,我自告奋勇地帮忙添柴加火,看着灶中那熊熊火焰,闻着五色糯米饭散发出来的香味,我已经对五色糯米饭充满期待了。
三四十分钟后,母亲揭开木桶的盖,用一根筷子插了插顶层的糯米饭,确认糯米已经蒸熟后,再把铁锅清洗干净,加入适量的油,把各种颜色的糯米饭倒入锅中翻炒均匀,香气扑鼻的五色糯米饭便制作完成了。母亲把五色糯米饭装到一个铝盆里,顺手抓上一团给我解馋。蒸糯米饭时母亲加了少许盐调味,加上在锅里拌匀时又添加了油,不用任何菜肴,我也吃得津津有味。
清明节当天,家家户户都要盛上五色糯米饭,带上菜肴,上山祭拜先人。祭拜先人时,大家都会讨论谁家的五色糯米饭做得好,母亲做的五色糯米饭,总是获得最多的赞誉。
清明节后的一两个星期,五色糯米饭成了我们最可口的早餐。每天清晨,母亲把五色糯米饭炒热,我抓上一团就去上学了。这几天,村里的孩子都是人手一团五色糯米饭,边啃边往学校走,谁家的五色糯米饭吃得越久,谁就成了大家羡慕的对象。
长大后,我远离家乡,进入城里,每年清明节,我最期待的仍然是母亲做的五色糯米饭。每年清明离乡返城时,母亲都要亲自为我装上几斤五色糯米饭,让我带回城里吃。我工作的城市离家乡有300多公里,刚参加工作时,两座城市之间还没有通高速,每次回家都要坐六七个小时的车,中途还需要转乘。天气热,我乘车的时间又长,母亲担心我带的五色糯米饭会变馊,就事先用袋装水放到冰箱里冻成冰,再用泡沫箱建个小冷藏室,保证五色糯米饭不会变味。每年清明,我都这样背着妈妈的味道返城。后来,家乡先是通了高速,接着高铁也开通了,从家乡到城里,也就两三个小时的车程。出行的便利,让我不用再背着母亲做的“冰箱”返城。早些年,我购置了小轿车,出行就更加方便了。每年清明回家,车尾厢除了母亲做的五色糯米饭之外,还装满了她所种的各类果蔬,满满一车的母爱。
今年清明节前夕,母亲说,她已经准备好五色糯米饭的材料,就等着我们回家。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炊烟升起的厨房里,母亲围在炉灶旁忙碌的身影。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的柴火,高高的木桶蒸汽升腾,五色糯米饭的芳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杨桂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