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阳光温暖。在一个老人家常常聚集的小店铺前,一个身穿蓝色T恤,头发蓬松的中年男人正满头大汗地四处张望着,他的脸上绽放着一种幸福的微笑。在店里,他小心翼翼地把一个小箱子放在了一条长凳子上。
拿毛巾擦了一把脸,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矿泉水之后,中年男人扯开嗓子叫了起来。
“二婆,您的快递,可能是什么好家伙呢!快拆开看看吧,上面写着地址咧。”
老态龙钟的二婆听到有人呼叫后,慢吞吞地从一个小角落里站了起来。走到纸箱前,她两手哆嗦地拎了拎纸箱,又把它放到原处,上下来回地抚摸着,笑呵呵地将一对迷蒙的眼睛凑到纸箱前,细细地瞄了又瞄。叫人递过来一把小剪刀之后,她费力笨拙地一下又一下剪着粘封严实的胶纸。
“我的老花镜呢?我的老花镜在哪啦?”二婆喃喃自语,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早就有人把她的老花镜递了过来。二婆心慌意乱地翻寻着上下口袋,把自个身子也找了一个遍,当她终于看见她的老花眼镜时,众人哄的一声就笑了起来!二婆也笑了,她笨手笨脚地把眼镜架到鼻梁上,打开箱子,颤巍巍的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放大镜,她轻轻地念起了放在纸箱里的一张小字条。寥寥几行字,二婆颤颤抖抖地念了老半天,之后,她欣喜地睁大眼睛喊了起来:“我儿子阿东要回来啦!他要回来啦……”众人看着她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一个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时候,一个调皮蛋从人群中挤了过去,用一种满怀期待的眼神盯着她,急忙忙地问:“二婆,这是什么呀?”二婆看了看眼前的“鼻涕虫”,用一双粗糙的老手摸了摸他干黄的头发,笑眯眯地说:“二婆也不知道是什么哩,叫个大哥哥过来看一下。”二婆话音一落,阿杰大步走了过来,他边笑边说:“帮看可以,要收费的呀!”
“哎哟,这到底是什么呀?完了,完了,连我这么聪明的都不认识了……”阿杰看着箱子里的一罐罐小宝贝,他故作惊讶地大叫起来。众人见状,都哈哈笑着,一窝蜂似的向他涌了上去,你一瓶,我一瓶地拿起来看……
“哎,干什么?你们都给我放下!反了天呀?敢拿二婆的东西。”阿杰看了众人一眼,笑着斥责。
“实话告诉大家吧,箱里的这些宝贝呀,可是我们梧州的美食——中华老字号梧州龟苓膏!老太婆没牙齿,吃这个最合适了……”
众人听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美食来临,口水挡都挡不住,舌尖上的味蕾,一瞬间粒粒全开。
站在小箱子旁边,阿杰口若悬河地给乡亲们上了一节生动的美食课。一位坐在边上的大叔听了,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时用舌尖舔着嘴唇。
“一碗龟苓膏上桌,甜甜的,嫩嫩的,滑滑的,哗啦啦,真好吃……”阿杰一边说,一边很夸张地用舌头卷了一圈嘴巴,发出“唰唰唰”的声音。众人见状,一个个都哄然大笑起来。
摸着纸箱,二婆心里甜丝丝的,真舍不得把箱子里的龟苓膏吃掉,她两眼紧紧地盯视着,唯恐旁人抢去了她的甜蜜。
这自然是真的,一点都不假。儿子给她买好吃的回来了,现在美食就在眼前。站在小店里,喜悦之中掺杂着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快乐,二婆两膝一软,她“噌”地一下坐在了长凳子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二婆匆匆架上老花镜,在人群中急急忙忙地寻找刚刚向她问话的“鼻涕虫”,一种想让别人也分享一点她的喜悦和幸福之情涌上心头。店铺里的人们一听说二婆要分享美食,大家伙一股风地涌了上来,几个调皮蛋还故意向二婆伸出了可爱的舌头……
二婆把纸箱里完整的一盒龟苓膏拿了出来,把另一盒被打散的龟苓膏摇摇晃晃地递给阿杰,笑眯眯地对阿杰说:“散装的给大家吃了吧,这一盒我和老头子吃……”众人见状,乐成了一窝蜂。
走出小店铺,二婆边走边想:“儿子要回来了,他肯定会教训一下老头子,看他还敢不敢整天到田地里去捣鼓庄稼,整天不沾家……”
二婆边走边喃喃自语,白发苍苍的脑袋不时颤抖着。当她伛偻着身躯踉踉跄跄地正想登上一个小台阶的时候,突然,身后响起了“鼻涕虫”那清脆的童音:“二婆,我帮您!这是大家给您的钱……”话还没说完,“鼻涕虫”就已经把钱塞给了二婆,抢过她手中的龟苓膏向她家中飞快地跑去。
二婆看了看身前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家伙,捏着手上的几十块钱,当她知道村里的小店铺准备明天就到城里进货——阿东要带着他们去购买一些龟苓膏回来让村民们共同享用时,她乐呵呵地笑了。
回到家,二婆打算先去田里看一下老头子。在这一刻,她那既可气又可恼的老头子往日留给她心中的怨气一股脑儿忘光了。当然,出门前,她得顺手带上两瓶龟苓膏,她怕老头子在田里干活饿着了。
二婆在田间的小路上小心翼翼地奔跑着。迎着温暖和煦的阳光,没一会儿,在一片青幽幽的稻田里,她一眼就瞥见了自家老头子正在挥动锄头劳作的身影。走到田边,二婆骄傲地向自己心中的那个他挥动着手中的美食……
不知什么时候,太阳慢慢升上了天空。在一块干净的草地上,二婆依偎在老头子的身边,轻轻地述说着一些有关龟苓膏的故事,当她看着老头子一副狼吞虎咽连连赞叹好吃的样子,她流下了幸福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