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辈在村周边种了很多树木,这些有年轮的树就成了村里的风水树。
最亮眼的是我家屋后的两棵枫树,叶子翠绿娇嫩的时候,空气里都是枫叶怡人的幽香;叶子红于二月花时,一片片枫叶飘落下来把大地衬得富有诗情画意。
最壮观的是松树,数量又多,粗的粗壮的壮,四季常青郁郁葱葱。
最让人垂涎欲滴的是半坡上的栗子树。每年往往栗子未成熟透,就被我们这些猴急的贪吃鬼偷着吃,为此常常被长辈们训斥。
最好看的是相思树,长在村口,旁边有棵挺拔的大松树,相邻有棵龙眼树。相思树的根在路的左边,树干却往右边长,长成弯曲的形状,像一个拱门,天生的自然的,人能过,牛能过,车也能过。夏天的时候,几个年长的老人和几个年幼的小孩,不约而同地来到树下乘凉。老人手里摇一把葵扇,一边扇风一边给我们讲遥远的故事。
我最喜欢的是石榴树,生长在菜园门口。菜园周围有糖梨树、山楂树、黄皮树、柚子树,还有橘子树和几棵叫不出名的杂树。小伙伴们喜欢坐在石榴树上聊天,在树下嬉戏和打闹。更多的时候,我喜欢在石榴树上独处,有时看书,有时就躺在树丫上看着天空发呆。
收稻谷的时候,我们躲在半坡上唯一的一棵相思树的树阴下,守望晒谷场上的稻谷——周围全是栗子树,鸡和鸟一来偷食,我们就举起手中的竹子朝着树干或泥地打几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把鸡和鸟吓走。
村子里到处种着翠竹,一堆一堆生长的翠竹,风一吹竹子摇曳沙沙作响,像是被风撞了一下腰,又像相互挤压着胳肢窝,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在村子里久久回荡。
时光飞逝,长大后的我背起行囊,穿过相思树的拱门,离开了这个空气中四时飘着松树、枫叶香的村子。在他乡我常常想念村子里的这些树和树上树下的时光。
每次回村,离开的时候,我都会绕着村子走一圈,这个美好的习惯我保持了将近20年。
20年里,这些陪伴我长大的树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心爱的石榴树被雷劈死,菜园周边的果树杂树和竹子,砍的砍挖的挖全部清空,腾出地来盖楼房。村口那长成拱门的相思树,大松树和龙眼树都已经枯死,其他地方的松树也莫名地枯死了一大半。栗子树全部被砍掉,连根挖起改种荔枝树。虽然我也很喜欢吃荔枝,但是想起那些馋人的栗子,以及偷吃栗子的美好时光,我仍惋惜留恋不已。
这几年村子里重新栽种了很多新的花草树木,像村子里新增加的面孔,很常见,我却总是叫不出名字。
离村子近了,回家的次数从原来的半载一年,变成了一个月、半个月。回家的次数多了,在家逗留的时间却短了,留宿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没有时间绕村子走的时候,我就爬上家的天台,环顾四周,望一眼屋后那两棵百年红枫和仅剩的那几棵松树,以及越来越茂盛的竹子。但只要有时间,我仍然会绕着村子走一圈,因为绕的是眷恋是不舍,走的是情怀是缱绻。